其实，我们都似睡非睡

何小竹

波兰有两个我们熟悉的电影奇人，一是基耶斯洛夫斯基，一是波兰斯基。前天看了一部波兰电影，片名《昏睡》，导演Magdalena Piekorz，这串外文等于什么也没说，就当是某某波兰导演吧。其实，谁拍的这部电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感觉到，电影中的故事和人物，对于我们来说既不遥远也不陌生。

我该怎样来复述这部电影的故事呢？在我为这件事情为难的时候，我想到我自己乃至周围人的生活。我们有昏睡的人，也有一直睡不着或不敢睡的清醒着的人。但基本上，大多数人的状态是似睡非睡的。这其实是最难受的一种状态。像影片中那个女演员，她因偶然看见丈夫跟一个女人暧昧着，于是突然就患上了嗜睡症，就是情绪一波动，马上便昏睡过去。后来，她证实了丈夫的外遇，同时，自己也有了外遇，嗜睡症便消失了。

同样，这个女演员外遇的那个男人，一个作家，他虽然没有昏睡的心理疾患，但其状态比“昏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有一个无限依赖他，并严重抑郁着的妻子。更可怕的是，他还有一个逼迫并监视着他一定要写出杰作的老丈人。如果他写不出杰作，那么，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人。因为老丈人为了成全他的文学事业，不仅让他在自己家里白吃白住（包括白睡自己的女儿），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可以拿着薪水写自己作品的工作，某资料室管理员。但是，他写不出老丈人期待中的杰作。或者说，这本来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种生活不仅让他了无生趣，还真的因压抑而患上了绝症。在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之后，他遇见了那个患有嗜睡症的女演员。他们同病相怜，不仅言语上一拍即合，手也握在了一起，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于是，他们决定把有限的时间，留给自己和自己爱着的人。

还有个年轻的医生，影片一开始出场的那个角色。他的父母修造了别墅级别的房屋，等着他回家娶妻生子。然而，年轻的医生不仅不回家，留在了大城市（应该就是首都华沙），还和一个街头混混（一个肌肉发达的小伙子）同居在一起。这状况可能在故事中问题是最大的，因为不仅有来自父母的压力，他和他的同伴更要经受街头混混们的追杀。但作为旁观者的我们看来，影片中可能只有他和他的同性伴侣的问题是最少的。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十分清楚自己要什么。他们没有困扰，是清醒着的。倒是另外那两对夫妇，看似过着稳定的中产生活，却是在经历了漫长的困扰之后，才从“昏睡”中醒悟过来。但基本上，影片（包括他们的生命）已经快结束了。

我上网查阅了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反应，绝大多数表示不知道导演要说什么。确实，我同意，当我们对自己的生活缺少观照的时候，看这部电影就难免不觉得隔膜和晦涩。说到底，我们的问题是，尚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