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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meng)

 

你梦见爬山

是个好梦

你梦见自己掉了牙齿

这个梦不妙

 

我一生中，与梦纠缠不清，写下了若干与梦有关的诗。如23岁时写的《梦见苹果和鱼的安》、《牌局》、《捉蚂蚁的人》，以及40岁以后写的《特拉维夫》、《4月19日的梦》、《梦见》、《梦中》等，均是对梦境的复述或因一个梦而获得的写作灵感。

1992年，我与诗人蓝马、杨黎、吉木狼格、尚仲敏在成都黉门街79号办了一个“做梦公司”，提出了“梦也是生产力”的口号。我们在《文摘周报》的报眼位置打了一个“寻找中国梦孩”的广告，想把人们的梦征集起来，出一本《梦书》。我们还做了一个“梦之船”的行为方案，准备租一条轮船，将诗人、画家、摇滚歌手以及其他一些爱做梦的人邀请上船，从重庆驶往上海。我们计划在船上举办各种与梦有关的活动。这条船无论它原来叫什么名字，都要被更名为“梦之船”。谁来出钱呢？我们想到了四川宜宾的“梦酒”厂。我和杨黎便去了宜宾。我们以为他既然生产“梦酒”，一定会对“梦之船”感兴趣。但是，“梦酒”厂的老板只是请我们看了一场他的女员工表演的“梦之舞”，却不肯为“梦之船”出一分钱。我们的邀请已经发出去了，1992年6月6日在重庆朝天门码头上船。但没有钱一切都是“做梦”。我们已经心灰意冷，也忘了给诗人们发出取消活动的通知。好在大家都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梦孩”，事后得知，无一人真的拿着我们的邀请前往重庆朝天门码头。

这个真实的故事还有许多细节，后来都被我写进了一篇名为《做梦公司》的小说，在《山花》杂志刊发后，又被藏族作家阿来主编的《科幻世界》杂志所选载。这让我深感意外。但阿来撰文说，这确实是一篇幻想小说。

 

2008年7至8月，我独自住在林芝八一镇（西藏东部的一个地级城市）的一个招待所里，写作与藏区有关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后来定名为《藏地白日梦》）。这种离群索居的写作生活是极端孤独和枯燥乏味的。同时，睡眠中做梦的几率也比平常大了很多，这无疑也让醒着的白天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恍惚。迫不得已，我到镇上邮局的书刊部买了几百元的书籍，作为睡前的读物。这些书籍大多与藏民族及其文化有关。其中一本书里谈到了藏人对梦的态度，觉得很有意思，摘录如下——

 

“几百年来，藏人已经把梦看成生活中颇有意义的一部分，而且梦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藏人认为梦有积极意义。因为，一个人前一天做了噩梦，那么，第二天他不会动身旅行或冒险做任何重要的事情。他会把这个梦解释为其要干之事发出的灾祸预告。”（摘引自《喜马拉雅的人与神》一书《西藏的民俗文化》一章，该章作者为印度学者群沛.诺尔布，译者向红茄。中国藏学出版社，2005年版。）

 

该文作者还援引了葛玛.切美《预兆的反映》一书中对梦境的解释：

发现绿松石，建塔，戴新帽子，在山顶唱歌，吹海螺，骑纯种马，阳光照耀：都是吉兆。

找到珊瑚，伐木，穿鞋，黄昏时下山，被野兽追逐，挖地：是吉兆。

看见金银：预兆你将完成承担之事。

看见山崩和暴风雨；得到许多赞美之词：将引起“米喀”使你患病。

白毛衣和白头巾：表面盼望已久的旅行已经临近。

梦见大蒜、洋葱和其它黑色种子：意味着有人在背后骂你。

梦见羊、山羊和鹿：意味你的灵魂已离开躯体。一旦醒来，你必须默念六字真言。

梦见狐狸和狼：敌人正在诅咒你，必须设法避开。

梦见赤身裸体，在不明之地旅行，采摘红花，面朝南骑驴，与死人一起盛宴跳舞，树从你体内长出，被黑影追逐，被切成碎片，爬砂山：死亡临近的凶兆。

 

注：葛玛.却美，别名克珠.然葛，十七世纪人，是葛玛派最伟大的学者之一。他的大部分著作涉及到康巴人的生活。他对民间流传的习俗和有益于理解深邃的宗教信念的传说怀有浓厚的兴趣。

 

两首与梦有关的诗——

 

梦见苹果和鱼的安

 

我仍然没有说

大房屋里就一定有死亡的蘑菇

你不断地梦见苹果和鱼

就在这样的大房屋

你叫我害怕

 

屋后我写过的黑森林

你从来就没去过

你总在重复那个梦境

你总在说

像真的一样

 

我们不会住很久了

我要把所有的门都加上锁

用草茎锁住鱼的嘴巴

直到天亮

 

你还会在那个雨季

用毯子蒙住头

倾听大房屋

那些腐烂的声音吗

 

 

梦见

 

我梦见的辣椒

在贵州的山上

我梦见的女人

赤裸着乳房

我梦见的房屋

门楣上挂着烟草

我梦见的老虎

不止一只

而是三只

 

为了你获得自由

我多喝了两杯

并试图在梦中

重新找回

你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