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生活
(2010-04-04 00: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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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琐碎生活 |
自从买了房以后,我的生活主题可以概括为一个字:蹭。
别的不说,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蹭的。房子是同学的,原本约定了房租,但买房以后,工资一多半还给银行,倘若再扣除房租,剩下的钱也就三十三块。无奈之下,我只好厚起脸皮,跟同学商量:房租先欠着,等新房装修好之后再慢慢还。好在同学宽宏,否则我就得搬到毛坯房里过冬了。
作为一个准宅男,我主要的交际和娱乐是饭局。和狐朋狗友们吃吃饭聊聊天,交流各自单位的八卦——多半有关领导;神侃灵光一现的发财点子——一般吃完饭就忘,其乐融融,不亦快哉。至于费用,大家轮流买单。然而沦为房奴后,我深切体会到了冯小刚成名前的痛苦:当朋友招呼服务员买单时,我只能低头不语,或者王顾左右,因为囊中羞涩,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就得从房奴升级为卡奴。郭德纲的《论朋友》,骂得就是我这种人,我真的为逃避付账上过厕所。本来窘迫到了这步田地,我应该彻底变成宅男,推掉一切饭局活动才是,但对我这样一个狂热的饭局爱好者来说,戒饭局简直比戒毒还难,那是人生乐趣之所在啊!何况朋友的邀约又是如此具有诱惑力:“某地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剁椒鱼头、小炒鸡胗那叫一个地道……”“知道北京最好吃的水煮鱼在哪儿吗?哥们儿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某某街某褡裢火烧,那叫一个香……”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全部变成了美妙的水妖之歌,我像爱琴海上的水手一样,在电话那头丧失理性,沦陷尊严,只能机械的点头,念叨那上帝写好的剧本:“好,我一定去,时间地点?”
酒足饭饱,在买单时装聋作哑若干次之后,我那堪比城墙的脸皮终于被羞愧感水滴石穿了。我向朋友们坦白,我无力付账,只能蹭饭。交情深厚的兄弟们当然是一笑置之,下次召集饭局时还是会习惯性的拨通我的电话:“喂,老马,一起吃饭吧!”
对于我的无耻行径,兄弟们不介意,但有人介意。某日,一位朋友邀我共进午餐——大爷也是阔过的,之前两人的若干次饭局,大都是我买单——等到牙签时间,我们俩一边捂着嘴,一边用眼神向对方传递期待之情。我率先招架不住,亮出房奴身份,表达了我把蹭饭进行到底的决心,朋友满脸失望,掏出钱包买了单。自此之后,我们再没联系。朋友不是吝啬的人,一顿饭钱能值几何?朋友在意的,是在我心头的分量。这些我心知肚明,但无言解释,也无颜解释。
人生四件事,衣食住行,住和食都靠蹭,其他两件,衣暂时不用,北京今年春天姗姗来迟,正合我意,我倒是希望多来几次沙尘暴,这样我就不用考虑春装的问题。至于行,市政府给公交系统补贴,降低公交票价,那我也相当于在蹭了。我对政府颇多不满,但贴补公交,确是善政。
其实就连这套房子,也是蹭的,蹭走了父母大半辈子的血汗钱,换来沉重的一个壳。这还不算,还要蹭对象。为了装修房子,我效法一位兄弟,任命老婆为筹款委员会主任,负责筹集装修费用事宜,筹款对象嘛,自然是丈母娘。
房子啊房子,压在我背上,钻进心里,变成了一块癣。何以解忧,唯有去蹭。蹭定思蹭,我得出一个结论:在老板良心发现给我加薪之前,要停止我的蹭生活,只有把房子卖了。我那房子买进时价格较低,现在同一个小区的新房价钱已经上涨了一倍还多。于是我常常幻想,在某个价位把房子卖了,然后分钱:先连本带利把从父母和丈母娘那里蹭的钱还了,然后再给他们他们足够的钱养老,剩下的钱,一部分作为首付和装修款,供我和老婆安个小窝。要是还有余钱,就开一间图书工作室,如果还有富余,就买辆车。这就是我现阶段的人生理想。
但是,我昨天查了一下北京现在的房价,算来算去,发现,要实现我的人生理想,而且是不打折的,就只有一个选择:去河北买房。做北漂就罢了,但顺流而下漂到河北,这怎么着都和我的人生理想背道而驰。很多朋友都说,要实现初步的财务自由,一套房是肯定不够的,至少得有第二套房。人生不止息,供房无止境。对于我来说,就是那块癣遍布心房。
蹭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