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老人可能累了，九点钟早早睡了，既如此，我看了会电视，见没吸引的，九点半也睡了。老人今天并没怎么登山走路，他在登禹皇顶时没走多少台阶就告退，独自下撤往回走了。
       旅游团中有一帮12个六十多岁的，他们是小学同学，凑一起来旅行了，这也是近年兴起的同学会开始向广度延伸，从吃饭聚会发展到旅游聚会了。人，总需要亲情友情的，没有了，就会往回寻找，回溯到几十年前童年少年时候，那是最单纯最无心结纠葛的呵。
       老人这晚安静了许多，咳嗽少了，一觉睡到四点。但四点一刻他就起来了，照样坐那儿抽烟烧水，并且还开始整理东西，窸窸窣窣的好扰人，我再没法入睡。他带的东西真多，大包小包的，我说了他，就三天两晚，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女孩。五点三刻他出门，去吃早点，我打开电视看新闻。
       7点45出发，离酒店去鸳鸯湖，鸳鸯湖在婺源县西部，距县城43公里。到得那里，门口连我们总共才三辆旅游车，也就三个团队，到我们离开也再没车来，看来并无人气。门票60元，也包括在总价内，但游船票30元另交。
       看介绍，说这里是亚洲最大的野生鸳鸯越冬栖息地，是婺源最早开发的景点，现为国家4A级景区。其实这里最早是五十年代末建成的水库，因生态环境良好，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越冬鸳鸯，八十年代遂被改称为鸳鸯湖。介绍上说这里最多时有鸳鸯五千多对，占了全世界已知野生鸳鸯数量的三分之二。
       我们坐游览船在湖上转游一圈，为环保考虑，船是电动的，速度很慢，等于是消磨时间了。又上湖中小岛小走半圈，没什么可看，只有大铁笼里圈养着十几只鸳鸯，和大红鱼作着伴，还有些原生板栗树，正掉了一地的刺毛球状果实。湖面上偶有一两只鸳鸯游过，都在远处，它们很怕人。野生鸳鸯，善飞，是超远距离候鸟，它们很小，比我们常见的小很多，且羽毛也没那么漂亮，淡颜素色为主，比野鸭没好看多少。看来我们动物园里的鸳鸯都是人工择优培育的结果了，大了，漂亮了，保证有吃没有天敌，善飞能力也下降了。不知这算是进化还是退化？
       这景点只能说很一般，就一片不大的湖，一个小岛。湖水当然干净清滢，秀色几分，可不就一个水库型湖嘛，60元门票太贵。除了湖再没像样景点，只有那个藉了鸳鸯之名之意新建的什么中国爱情故事长廊，弄些雕塑写点文字立些诗词牌，就算景点了，实在没多少含金量，没啥可看，只能哄哄中小学生，骗骗正谈情说爱的小年轻。
       看到一块诗词牌上有一首黄娥的《罗江怨》，黄娥，明代四川人，杨慎之妻，与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并称为蜀中四大才女。其《罗江怨》如下：
       空庭月影斜，东方亮也。金鸡惊散枕边蝶。长亭十里、阳关三叠，相思相见何年月。泪流襟上血，愁穿心上结，鸳鸯被冷雕鞍热。
       青山隐隐遮，行人去也。羊肠鸟道几回折？雁声不到，马蹄又怯，恼人正是寒冬节。长空孤鸟天，平芜远树接，倚楼人冷阑干热。
       近两小时后，出门，回婺源。先到一家土特产超市，近三十个人，或多或少总归买了些东西吧，旅游归来，总需要拿土特产送人的。然后进一家饭店吃饭，每人25元，八人八菜，尚可，还行。我们自己吃过两顿饭，大致知道婺源的菜价。
       12点45起程回沪，在临安服务区和枫泾服务区小休两次，到达市宫是7点15，整整6个半小时。一路高速，看了一路各地风貌，婺源是江西偏远北边，人烟稀少；安徽段是黄山市域，徽派建筑特色鲜明，人口不密，未显发达；进了浙江就是杭州市域，风貌明显转换，沿途房屋不断，民居密集，还时不时见到厂房，且随着越近杭州就越多。我们驾驶员车开得好，快而稳，不急不超。
       我近年里出游甚多，但从不跟团，这次跟团三天之游也算开了眼，了解了团队游的诸多明的暗的规则潜规则，也知晓了来来往往钱款中的白色和灰色。中国么，任何领域任何事情，没有暗的潜规则，没有灰色收入，似乎反而会被觉得不正常，导游不收回扣，你会以为那商品定有假，就这么个推理，就像南京彭宇案中法院的认定：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人家呢？同一个逻辑，中国式逻辑。
       导游是婺源人，能说会道，专业知识及关联性各类知识知晓甚多，一路上滔滔不绝，说了很多，使车上几小时一点不寂寞。他也尽心尽职，工作完成得很好，我打95分，即便有人愿打更高分我也不会去抗辩。他自己对大家坦诚说三次购物他都可拿销售额的百分之十。至于游客进店是否可拿人头费，我同屋老人说一个人头5元，不知真否。还有吃饭及缆车、游船的钱，都是他现收的，是否拿回扣，不必多说，类推想想即可。导游工资低，有的导游甚至是零工资，所以他们只能靠这些回扣赚钱，不然他带我们三天，不赚到个最低底线的几百元他能来做这工作？所以不怪导游。他做得算可以了，都坦诚跟我们说了，我们也能理解，他叫我们进去，坐一会，听听介绍，买不买东西由你们自己，我们全团人也都给以了配合，没一个公开抵触耍赖的。其实旅行社故意留出几样由导游收钱项目以及购物项目，也就是心照不宣留给导游自己显本事赚钱的机会。
       对旅行社来说，旅游景点的确定，是大有讲究的，三清山是招牌，游客冲了它来参团，但由于来去三天，总得再安排其他节目装点充实旅程，他们就选了三溪大峡谷和鸳鸯湖。如果我没猜错，我想这两处或是他们从三清山周边很多景点中挑出的最有利可图的景点，因为80元和60元（还要加30元游船费）的门票，性价比明显不高嘛。更或许他们与景点方合谋，先抬高票价，再给团队打大折扣，蒙了游客自己捞实惠。
       而那些不知名无人气的景点，个人游客不会来，它们只能靠团队维持生计，像鸳鸯湖景点，一些设施不修缮，或闭着门，想来就是收入有限，支出自然也就有限了吧。
       至于三次购物，第二第三天两个都是超市，购物随意，比较自如，况且东西看得见摸得着，都明码标价，这就没什么可说它了，或还反可说是提供了方便呢，毕竟每个出游人一般总想买点价格合适的当地物品的。但第一天的茶叶让人略有不爽，当我们回到车上后，两个女服务员捧了几盒茶叶也跟上车来，一个个劝我们再买点，说才买了800元，不够1000元不好交账。有人就开口讨价还价，这么折腾了好几分钟，总算有人愿意再买200元，她们完成任务下车了。像这种茶叶什么的，都是一罐一盒打闷包，看不见摸不着，即便刚才泡给你试喝了，可谁知这盒里的和刚才给你喝的是不是同一茶叶？茶叶等级多，价差大，你知道这盒里装的是什么等级的？这类买卖都属一次性交易，你喝了不满意根本不可能再远道来退货调换，你完全没有充分理由嘛。
       由此，就这么一次跟团旅游，发现我们的旅行社组团机制很有些问题，都是装了糊涂卖灰色，乱象多多，整个的稀里糊涂，况且还是你知我知大家知，旅行社知道导游知道游客自己也知道。我对跟团游本来就没好印象，十年前在桂林参加当地的漓江一日游早已体尝过了个中滋味，现在印象更糟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