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来自东南亚的华裔女孩走了一段路，进饭店吃饭。刚坐下，她即问我一句：“你不吐痰吗？”我一愣，怎么问这问题？随口即“嗯”一声算作回答。她紧接了又问：“你没有痰的吗？”这一下，我意识到问题有点严肃了，看来国人的随地吐痰已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肯定已憋了许久了，今天总算遇到一个可以无所顾忌发问一下的人了。

       我们也就走了半小时吧，我半小时没吐痰，她就感到了惊奇，并判断我是不吐痰的人，可见她平日里看到随地吐痰的人之多，吐痰的频率之密。呜乎！真没想到，我们大力开展了这许多年的精神文明教育、素质教育、爱国卫生教育，还有无处不在的“五讲四美”、“七不规范”、“八荣八耻”等等标语口号，原来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空谈。六十年了，接受新型教育的人已两三代了，丑陋恶习既没被消灭，似乎也没减少多少。难道，不随地吐痰，真的那么难？比百年树人还难？还需要订个百年计划？

       她跟我说，她的国家有很多华人华裔，说中国人不讲卫生不懂礼貌，她一直没相信，这次来了才两个多月，果然是这样，她很吃惊。这随地吐痰，我们是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可在她眼里就是件不可思议不能容忍的丑恶大事。我不由想起，我当年初到东京时产生的第一个问题是：东京的灰尘都到哪去了？

       我听着她说，回答着她的问题，知道没理由可解释，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难圆其说地稍稍解释了些。

       关于痰，以前曾写过小文，真不愿再写，可这“腻腥”之物却老是出现在眼前，神气活现的如似向我示威，刺激神经，伤害心情。

       这次出游，行至荆门，我走进一家饭店吃晚饭。邻桌有两男人，已吃了一半，其中一个胖者不知哪来那么多痰，他不停地转过头往玻璃门墙角吐痰，喝一口茶吐一口痰，恶心到了毫无节制。我暗暗数了下，在短短一刻钟里，他竟吐了约三十次，而且次次有痰，原本清洁的墙角那一刻的肮赃程度可想而知了。这其间，我几次忍无可忍，一次想说他，一次想叫服务员，一次想素性起身离去不吃饭了。

       当在我们辽阔国土上哪里都可见到这随地吐痰，当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农民工人官人文化人、不分穿着邋遢者衣冠楚楚者谁都在随地吐痰，还好意思自称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之嫡系传人？还好意思喜滋滋自夸GDP超过了多少多少国家升到了全球第几？

       我一直暗自庆幸，庆幸我天生无痰。这也许得益于我从不抽烟，喉咙里不具备产生痰的条件吧。（201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