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发生了郑民生残杀无辜小学生的惨案,震惊全国。紧接着,南平有小学生在作文中写了“杀贪官”一类仇恨性语句,一下又引出些骚动,评论文章不少,大多对此表示出担忧,都从要加强对孩子的教育、要正面引导、贪官也是不能随便杀的这些角度论说此事。
我去羊城晚报上看了那篇新闻报道的原文,知道了那是一个求知园作文班的老师给学生布置的作文,题目是“选择给郑民生或受难者家长或受害小伙伴写一封信,也可以写感想……”这位老师事后说:“五六年级的孩子已经开始关注社会新闻,有一定的思辨能力并有自己的主见,我想让学生们写写对此事的看法。”又说:“从作文看,他们的心理基本稳定。”
老师没错,这是一个求知园的作文班,顾名思义,想来这个班的学生其思辨能力和写作能力肯定较之一般学生要强许多。
那篇报道中引述了选择给郑民生写信的三篇作文里的话,引发争议的是其中的两篇。一个把郑民生称为“悲哀的郑民生”的学生在作文里是这么写的:“我看着那些无辜的小伙伴受到伤害,我就想把你碎尸万段,还想把你放进搅拌机里把你搅拌了。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因为,如果我那样做了,我不就和你一样了吗?”另一个学生在作文里写了这么几句:“罪恶流过了你的心涧,冲动是你的弱点,相信你杀了8个学生现在一定非常的后悔……要是你小时候被人连捅三刀,你的父母会怎样呢?……在那短短的55秒内,你杀了多少洁白善良的心,你要真忍不住仇恨,你就去杀那些贪官,你怎能杀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
我看了这些话,跟那位出题老师的看法一样,“他们的心理基本稳定”,没什么不正常,没必要忧心忡忡。相反,倒还感觉到了他们爱憎分明,说话有理有节。
第一个学生说了“想”怎么做,那是具有一腔正义感的人很正常的义愤反应,接着他来了个“可是”,表示自己是理性的、懂法的,不会做违法的事。第二个学生探究了郑民生犯罪时的心理,以“将心比心”来拷问郑民生,之后一句话提到了杀贪官,但从“真忍不住”、“就去”、“怎能”这些用词来看,亦可认可作者的思路,并没什么不当。
一个五六年纪的小学生在作文里提到了一句“杀贪官”,就那么可怕?那么令人不安?其实这类话语,大人们在私底下议论时是经常说的。
说实话,如今的社会确实令人不安,但绝不是因为小学生也知道了贪官该杀,而恰恰是我们的社会确确实实存在着太多的恶贯满盈的该杀的贪官。这才是最让百姓担忧和痛恨的。
既然社会上存在着那么多可恨的贪官,而小学生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天天耳濡目染,加上我们的教育历来最讲是非对错,从小就灌输给孩子要严格区分好人坏人,既要有春天般温暖的爱,还要有寒冬一样残酷无情的恨,我们从来就没赞赏过甘地式的非暴力。既如此,这些学生只不过是爱了该爱的,恨了该恨的,同情了该同情的,又何错之有?
假如告诉学生你们只需有爱即可,那爱什么?连贪官也爱?那还打什么贪?反什么腐?真这样了,说不定就会适得其反培养出一代新的更大的贪官,或者就是些依附于贪官的逆来顺受的唯唯诺诺奴才。因为社会上确有贪官坏人,所以我们除了要有爱还必须要有恨,没有“有恨”的人站出来大喝一声,那就会让贪官们更加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孩子是单纯的,没啥心眼,不是历来都说童言无忌嘛。他们不会说谎,不会看人眼色行事,也只有他们才会一语戳穿“皇帝的新衣”。也许他们看到了努力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师买不起房,也许他们看到了同学间家庭条件的天壤差别,并且还知道了造成这天壤之别的原因就是各自家长的身份不同。十二三岁的孩子其实已不小了,只是我们自己看小了他们。孔融不是四岁就让梨,十岁就把太守说得面红耳赤无言应答么?曹冲不是五六岁时就知道了如何称象么?
不得不再扯开来说一点。贪官,本属过街老鼠,本当万夫所指。就是么,有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人在,本来无需劳驾小学生去思考去喊“杀”,但现实中,小学生脑子里确实已思考到了杀贪官这一层,这就值得我们大人们反思了。这不就是将了那些管着此事的道貌岸然职务公人一军吗?还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孩子们成熟得太早?责怪他们越俎代庖“多管”了大人的“闲事”?这里告诫一下贪官们,你若多为民做点好事,又有谁会去恨你去诅咒你?对于那些为非作歹、触犯国法的贪官,一旦罪证确凿了,就该依法处置,该杀的就得杀,他们完全是咎由自取,讨骂讨打讨杀嘛。
有这样爱憎分明、并写下真情实感的学生,真该是幸事,尤其在学生作文已成编假话重灾区的当下,实在不容易,该赞一下出题老师,既培育了学生,也提醒了同行。对一个正常的人和一个正常的社会来说,基本的道德准则是最需要倡导和坚守的。当然,对贪官来说那是不重要的,因为他们早把黑白混淆了,是非颠倒了。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有这样的孩子,就有希望,可以相信中国的将来不至于成为贪官的乐园。只望他们努力学习,永远别丢失纯洁的善良,等长大了力争去当个现代包公,手握铡刀,铡尽为非作歹坑害百姓的贪官们。(20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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