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到成都,在各处转悠,心底下为成都人悠闲自在自得其乐的松弛心态暗暗叫声好,投去几许羡慕眼光。但同时也对铺天盖地般无处不在的麻将之风有点不适应,无法接受,不愿去苟同这样的消闲方式。
这次入川,从川北直到川南,去了四川盆地中一些个人口集中的中小城市,一圈转下来,确信了麻将风并不是成都仅有,那是川人整体性共有的一项文化娱乐习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就是嗜麻将如人生最大娱乐快意之事呢,割舍不去那番情结,犹如烟民嘴上的烟酒鬼手中的酒。
麻将并没什么不好,与棋类、牌类当属同一大类,既是娱乐消闲,也是斗智练脑筋,还能联络沟通情谊,真该给发明者记上一功的,因为它似乎比洋人发明的扑克牌更富变化更需要脑力更具竞争性更激发人的欲念。在旧上海,从阔太太们的小客厅直到普通人家的亭子间,哗哗的麻将声从没间断过。在我们的东邻日本,几十年前也曾风行过好一阵,大学生们都会打且都着了迷似地打,那个曾是朝日电视台的著名新闻主播人大学时就是麻将高手。及至现在,好玩麻将者遍及了我国各地,数量甚众,到处都有,只不过四川最为盛行,参与者最广,并且是在大众广庭下最怡然自得罢了。
一进四川,从广元的嘉陵江边开始就感觉到了这股麻将风,后来在江油、成都的公园里又看到了成片的麻将桌,内江的街区活动室、宜宾的茶楼、富顺的人行道上家门口、以及乡村公路边的小屋里都是一桌桌的麻将。最让人吃惊的是内江市沱江边新建造好的漂亮的滨江路上,长长的公园般的绿带上一长溜望不到尽头的麻将桌,且每桌都有人在打,真可谓蔚为壮观。麻将打到这般地步,直让人惊叹得没话说了。那天是星期天,天气又晴好,打麻将者中竟是年轻女性居多。我在哗哗哗的声响中间走了好长时间还没走到头,粗粗估摸一下,或许有数百上千桌呢,再往堤岸下一看,江边荒滩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下,那里还有一大片麻将桌,如此规模如此大气象,该能上吉尼斯榜了吧。
看了那么多的麻将桌,有玩钱的,有拿筹码或纸牌算输赢的,也有只是纯粹玩玩的。玩钱的一般都是小票,桌上放着一元、五元的,十元的只是偶尔才看到。看来他们确实只是图个开心,玩玩而已,真赌钱的也不会来这样的公众场合了。
我一路上和好些四川人聊过这麻将事,他们也都承认是喜好麻将,但不打麻将干什么呢?因为四川盆地自古以来就是天府之国,基本生活不愁,天然的屏障,使他们得以悠然自得地生活着。到了现在全国人民都在为赚钱而绞尽脑汁拼争着时,他们也想努力也想赚钱,无奈这么个交通梢有些不便的一方天地里机会有限,而人口那么多,谁都摆摊谁都开店,那谁来买呢?所以也就想穿了,尽管手中钱不多,也还是以小安为乐悠闲自在为上,套用曾有过的常用语,或许这就是逍遥一派吧。不过与五年前相比,成都好像略有些收敛。
在广元,曾看到一家饭店的两边大玻璃窗上,一边写着“酒水”,一边写着“机麻”,不禁暗暗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机麻”两字指的是什么。后来在成都看到一家小院,院门口竖着块广告板,上面大字写着“机麻”、“手搓”,这下我更禁不住一阵闷笑。这四字的意思在四川自然谁都明白,习以为常了嘛,可初到这里者一看之下,或许会往别处想歪了呢。倘若再写上什么“手摸”、“自摸”一类麻将术语,那真会让人乱想这院子里开什么店了呢。(2007.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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