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东京时,受制于生活压力,一切又不熟悉,心情以郁闷为多。为调节心态,在三周后的一个星期日下午,我一个人去了原宿,去看那片早已耳闻了的充满无限活力的年轻人的天地。
原宿车站是个小站,但每到周日下午,这里的客流量猛增,跟个大站差不多。
一出车站,刚转过一个弯,远远就听到了低沉的轰隆隆之声,这声音就如过去文革中每逢最高指示发表、遥听市中心欢庆锣鼓时的那种音响。一步一步走去,轰隆声渐来渐响,情绪受了鼓动,莫名地激动起来,又看到身边一群群同向而去的年轻人,个个兴高采烈、满脸的欢快明朗,我心情也随之舒朗起来。
那是条不足一公里的短街,这边是代代木公园,那边有NHK电视台,四周林木拥围。平日里这里车不多,人更少,是一处幽雅宁静、适宜蹓跶散步的地方,我曾一个人在这里漫步过两回,每次都是一边走着、不由就引发起漫无目的的遐思,感觉是绝对的美好。而每到星期天下午,这段路被封闭,成为了年轻人自娱自乐的天然欢乐园,在这几小时里,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一刻也不会停息,分贝不知达到了多高。
耳听着渐渐可分辨出的鼓点节奏和电吉他声,先就看到了外围处有溜旱冰的、跳霹雳舞的、演街头剧、哑剧的,有个穿黑色短衣裤的女子在独自旋转跳舞,很有些功底,我即站下欣赏了一会她的美妙舞姿。还有杂耍的、装扮成木偶小丑在那摆造型自娱的,更还有练太极拳的,一派的自我表演、自我寻欢,你看也好,不看也罢,他(她)就在那儿活出了一份精彩。事实上他们都很有点功底水平,“秀”着自己的同时,也给人带去了美感和欢乐。
再走过去,那一段街就是乐队和歌手们的天下了。都是大大小小的一组架子鼓,几个大喇叭圈定场子,一摊一摊相隔十几米挨次排列着,一溜而去有几十摊呢。走到跟前,震天动地的鼓声镲声,把每个人都刺激得两眼发光、喜形于色。大喇叭里传出了电吉他那拖长了的抖颤的尖厉高音,更是将人心揪住不放,让你心弦跟定了它那根琴弦一起震颤、一起博动。我就在那一声声揪人的电吉他声中被迫而自动地停下了脚步。那两个穿着仿似欧洲古军装的青年怀抱吉他,像是怀抱了一杆枪,又像是怀抱了一个她,前俯后仰,左右跃步,大起大落大开大阖,于一下下弹拨中,极为潇洒地鼓荡出男人激情,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你情不自禁就被他们吸引住。而那唱者,一个俊朗灵秀的男生,额头上扎了条红布带,更是捏紧了话筒,一脸的生动,忽儿仰天嘶哑着嗓子喊唱,忽儿低垂下头哽咽着喉咙唱出悲伤的长音。驻足的游客们自动围了一圈,静静欣赏着,待一曲唱毕,都为他们鼓掌。
音乐声继续着,有的仍留下,我往前走,路很宽,足够人群活动的。
也有唱的伴奏的全是女孩子,连坐在架子鼓后面的也是女的,但那声响一点不含糊,照样是尖锐刺耳,激情逼人。也有男女混合的,女歌手很漂亮,伴奏的男孩们积极卖力,比较之下,这一组配合最默契,合作出了一曲曲完美动听的歌。
大都唱得不错,各有绝招,有的还有自己的歌迷啦啦队。因为相互靠得近,所以各自都把音响开到最大,像是打擂台一般比着人气。
观游者中,外国人不少,他们都是听说后来一睹为快的。而在自我娱乐表演者中,也有外国人参与,一两个西洋人在稍微安静些的一角自弹自唱,还有几个中东青年抱着西亚的那种小鼓,无比欢乐自由地唱着笑着,我看得有趣,还走到他们一群里合了张影。
快到时间了,人流渐散,有的开始收摊。都是各自一辆小卡,把所有的乐器、设备装上车,也有几摊一直坚持到最后时分。6点(天凉时是5点),一辆警车在前缓缓开道,后面一溜车子跟着,封路结束,交通恢复。我好几次都是看到这最后时刻才离开的。
第一次去过后,深深被那里的气氛吸引,之后一发不可收,三个月里又去了三次,以后的几年中,更是去了许多次。至今回想起,耳边仍仿佛响着那轰轰隆隆的鼓乐声,鼓荡着我的心。那是个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地方,也是年轻人展艺露才表现自我的地方,对我而言,音乐加活力,最合我当时心意,绝对是一个休闲好去处。
到过了原宿,看到了听到了那里的一切,也就明白了,东京不愧是亚洲流行音乐的中心,有如此的民间基础,不承认也得承认了。(2007.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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