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温度——指月闲话之一百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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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篝火的残余,像一小撮余烬,如果你摸一摸它,就会被灼伤”。
布罗茨基在《娜杰日达·曼德尔施塔姆:讣文》一文的末尾留下了这样的字句。在另外一篇文章中,布罗茨基说“你不是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你也许是小于‘一’个。”于是《小于一》就成了这篇散文的题目,也成了布罗茨基随笔集的书名。
当我们认为自己是亿万众生中渺小的一个时,布罗茨基说,也许你比想象的还要渺小。我可以说的更加极端一点,很多时候,许多个“一”累加在一起,仍旧小于一。就像当年站在莫斯科红场之上,向着权威振臂高呼的千千万万俄罗斯人,他们仍旧小于一,抵抗不了一个独裁者的任意妄为。
曼德尔施塔姆和他的夫人娜杰日达诠释了什么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们不但大于“一”,而且超越了无数个“一”。曼德尔施塔姆凭借诗歌的韵律,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如同一根在疾风中燃烧的火柴,却是绝对不可扑灭的”。最终,曼德尔施塔姆还是没能逃过斯大林时代的迫害,死在西伯利亚的流放地,和那个时代苏联消灭的数千万灵魂一样,被独裁统治吞噬。他的妻子娜杰日达“日日夜夜反复背诵死去的丈夫的文字”,“提着里面卷着他的诗歌的炖锅”,为了丈夫被极权禁锢的声音有一天会被世人听到。她最后不仅成功复活了丈夫的声音,而且用两卷回忆录,让曼德尔施塔姆的一生为世界牢记,让以为可以摧垮一切的肆虐疾风,认识到“一”的力量。
布罗茨基在《一首诗的注脚》引用了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的话来回答诗人为谁写诗:“为我自己和为一个假设的第二自我”。每一个自我,就是一个独特的“一”,而另一个假设的自我,是增加了“一”的分量。一个独立的自我就是作为“一”的价值,即使被时代的暴风狂雨熄灭,只剩下一堆余烬,也仍有灼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