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像一块滚石》与男人的道德

(2006-04-12 03:26:55)
分类: 没影的事
“有没有鲍伯·迪伦的CD”,这是我每次去淘碟的时候都要在离开前问的一句话,当然,多数时候是没收获的。几个月来很多摊子上一直放着鲍伯在1966年那场车祸劫后余生后的新专辑《Nashville Skyline》,每次去都能看到,心里有点不舒服——感觉就像没人要似的。
在这张CD的封套上,鲍伯那张多年来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笑了起来——那应该是他几乎所有CD封套上的唯一笑脸,笑得像纳什维尔的天空一样透明,怎么会这样?他好象突然一下子变得轻松平和起来,那是一个愤怒的时代,可他却笑了。
对于那场车祸,鲍伯的说法我相信是真的:“我曾经遭遇一场车祸因此而受伤,但是我康复了。真相是我想退出激烈的竞争。生儿育女改变了我的生活,把我从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中分离出来。在我的家庭之外,没有什么能让我保持真正的兴趣,我开始用不同以往的眼光来看待每件事物。即使是报纸上那些骇人听闻的新闻,比如肯尼迪被枪杀,马丁·路德·金被枪杀,马克西姆·X被枪杀……我不是把他们看成是被枪杀的领袖,而是更多地想到他们的家庭失去了父亲,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创伤。”
这个说法让我感到很舒服,他如此平静的语气中所包含的倔强立场,使我觉得他所说的“康复”其实更多是指精神和心态上的复原。
有时候我会羡慕那些生命中遭遇到一场灾难性变故的人——这种变故的伟大意义在于,它可以一举成就一个俗人的伟大,就像它可以让一个伟人回到平凡一样。
事实上,这场车祸以及由此而带来的这种变化使他避开了一个时代的亢奋。至少从他在《像一块滚石》所强调的那样,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不喜欢别人把他和什么时代之类的话题扯上关系——“我对外面那个疯狂的复杂的世界没有丝毫兴趣”,他从不接受记者的采访,他从不看任何一本写他的传记。无论是从他的歌曲还是他的自传中,我们都能看到一个拧巴的人,一个坚决捍卫一个孤独个体的人——不想占那个所谓伟大时代的半点便宜,也不允许时代分享一个孤独生命的尊严。他的骄傲已经无可救药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他竟然相信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夺回那些已经被时代剽窃或者篡改的真实。
但鲍伯并不打算满足人们对他私生活的窥私欲望——就像他拒绝和逃避围在他家门口渴望着他们心目中的领袖接见的FANS一样,他甚至不惜把一瓶威士忌倒在头上,装出一副喝得烂醉如尼的样子来糟践自己在公众心中的光辉形象,来为自己可怜的家庭“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这样的态度决定我们在《像一块滚石》中不可能看到他和琼·贝茨传奇般交往中任何属于“内幕”的东西。在这本283页的书中,鲍伯谈到这个在他的艺术生涯中极其重要的异性(我估计在他的心灵史上可能同样甚至更重要)时,只用了区区不到4页的篇幅,他的节制和隐忍一度让我怀疑他的真诚,而他在马丁·西科塞斯的纪录片《没有方向的家》中谈及琼·贝茨时竟老泪潸然的录像资料最终被删去的这个事实,让我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就像他是如此强烈渴望一个时代对他个人的尊重一样,他必须通过沉默,来维护另一个个人的情感和内心世界的尊严,何况,那是一个女人。
涉及到女人的叙述,在这本书里总共也就二十几页左右,笔墨非常吝啬,非常平静。想想,鲍伯写这本书的时候,已经60岁了,不要以为说他老了就没有力量了,他的力量从来就不是那种张牙舞爪的东西。鲍伯假装像一个FANS表达对于偶像的崇拜一样开始他对于他和琼·贝茨关系的叙述,他强调了他们之间的相似和“我们的未来会走到一起”的必然,但他极其严格地把这种相似和必然,锁定在民谣这个事业上,他也讲一些类似于“激情”和“孤独”这样抽象的词,但丝毫没有涉及“爱情”这样的字眼。相反,当鲍伯写到他初到纽约时见到后来在一个很短时间里成为他的女友的苏兹的时候,稍稍放松了一点戒备。他承认“这一次丘比特的箭射中了我的心”,他甚至写到他们交往中的一些细节,但是你发现鲍伯对这段“过客”间感情的描述始终是他讲述自己艺术成长经历的一个装饰音,无论是情感本身还是对这段情感的叙述,鲍伯都结束得非常利索,完全没有让伤感怀旧的情绪漶满开来。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方式,我甚至觉得,由此可以见出鲍伯作为一个好的诗人和很多其他坏的诗人之间的差别。不过,让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写到自己最初见到苏兹时所用的语气,其实和他回忆自己见到琼·贝茨时所用的语气,竟然如此相同,这让我反过来八卦他和琼·贝茨之间是否也有某种他和苏兹之间类似的情感一直在延伸呢。都是先来几句形象描写,写苏兹——“她是我见过的最性感的尤物。她肤色白皙,一头金发”。写琼·贝茨——“她看上去有点邪气——发亮的黑色头发一直垂到曲线苗条动人的臀部”;接着写自己被触动的感受,写苏兹——“空气中突然充满了香蕉叶子的味道。我们开始交谈,我的头开始晕眩……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我总是在想她——无法把她从我脑海里驱逐”,写琼·贝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我兴奋。到处都充盈着她的声音,驱逐出坏灵魂的声音。她似乎是来自另一个星球。”
我真的觉得他对这两个在他生命中具有完全不同地位的女人产生了某种相同而持久的东西,但他也只是到此为止了。鲍伯非常克制地写着这些飘忽而平静的情感,但撇开对这些故事的八卦心态,我还是强烈地感受到,他所说的这一切,其实和爱情无关,它们本质上却是关于道德的——关于一个混乱时代的男人的道德——他之所以写到女人,是因为关乎男人的道德,离不开女人。
《像一块滚石》这本书我看了很多遍,第一遍读它的那次,读到第54页的时候,我被打动了。脑子里“嘭”的一声,人就傻在那里。在第51页至54页,鲍伯讲了一个男人的故事,那个男人叫“乔·希尔”,乔·希尔的故事是关于一个男人为了不让某个女人受辱而宁愿放弃自己生命的残忍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令资本家很讨厌的产业工人的领袖,但这个身份背景在我的引用中几乎可以忽略——
“希尔被起诉的案子是一起杂货店的抢劫案,店主和儿子被杀,希尔唯一的辩护词就是:给我证据!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在死前对着某人开了一枪,但并没有证据说子弹打中了任何东西。而希尔身上有个子弹伤,这一点成了控告他的理由。当晚有五个人有枪伤且都在同一个医院接受治疗,都被释放了,而他们也都消失了。乔说案发时他在其他地方,但他不肯说出在哪儿以及和谁在一起。他不肯说出任何名字,即使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有一种普遍的说法是这跟一个女人有关,一个乔不想连累进来的女人。”
这个故事中包含着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中最残忍的东西,也有最真实的东西,这些东西涉及到可能是一切时代都不可缺少的基本道德:一个男人的诚实和责任感是否经得起考验的问题。
从抽象的意义上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通常人们会对某些在他们看来很重要的东西做出承诺,并表白自己的责任感,而往往忽略这一切终究是要兑现的。而当某种考验降临的时候最终能否扛得住,检验着的不是一个人的耐力,而是一个人是否有建立在道德感基础上的强大的内心。比如你说爱一个人并且承诺要对那个你爱的女人负责任,好,那么你必须能够经受得起随时可能出现的考验。如果没有出现,那是你的运气好,但如果出现了,那你就必须承受,并且因此而镇定而坚强。
就像乔。他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而且是很容易活下来的,但他选择了用生命去捍卫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涉及一个女人的尊严,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做法让她受辱,尽管这和他可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被这个故事打动的鲍勃老想着用某种方式来表达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他想到了一种方法:“就像那首《长黑纱》,讲述一个坟墓里的男人的心声。这是一首来自地下世界的歌,这首歌是关于一个男人为了不让某个女人受辱而必须付出生命的故事,他不得不承担别人的罪恶,就是因为他不能说出真相。他不肯说出任何名字,即使是为了救自己的命。”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像个神话,但它的确是真的——至少我愿意相信。
就在我打算结束这篇冗长的读后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金刚》里面那个戏剧爱好者麦卡利之所以没有跳下渐渐离开岸边的船,杰克说得很对:其实你并不爱,“你如果真爱的话,你会跳下去。”
这个说法也很残酷,它也可以检验某些东西。检验你对于某个东西的热爱到底是真诚的,还是只在嘴上说说。当然,这件事情似乎不能和乔的故事所包含的悲剧性相提并论,不过仔细想想,它们之间的区别可能只是程度上的不同。麦卡利没有从船上勇敢地跳下去,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像他所表白的那样喜欢一个东西,并且愿意为这个东西承担什么,他甚至不想为了这个东西弄湿一身衣服。
我不是在揣测鲍伯在他和贝兹的关系上保持沉默是要守住什么秘密,就算他是要保守秘密,他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那他为什么不多说点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东西呢?除了他不想自私地去侵犯一个还包含有别人权利的东西之外,应该涉及到他对“真相”的理解,他这样说:“真相是我脑子里所想的最后一件东西,即使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我也不希望它留在我的家里。俄狄浦斯去寻找真相,当他找到时,真相摧毁了他。这是个非常残酷的笑话。真相不过如此。我打算模棱两可地说话,你从中听到什么完全取决于你的立场。如果我居然无意中发现了任何真相,我打算坐在上面,直到它趴下。”
幸亏他为写作和阅读的模棱两可留下了空间,所以,我也就不会因为我关于男人道德问题的发挥,对鲍伯会是一种多大的伤害了。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被枪毙的青春
后一篇:我的度假观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