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初恋
二
今天,我躺在床上再次向上看时,发现天花板做得很精致,四周都有花纹,吊在下面那盏灯也不是简单的白炽灯,外面有个大大的园型灯罩,还有许多菱形小角伸出,上面点缀着几条金色花饰。这几天我常以灯为伴,以光为友,我能感受到灯光的温暖,也能对着它遐想和自语。
这个房间有四张床,四个病友。除我以外他们全是上海本地人,我的年龄最小。
过了几天,我觉得好多了,坐起来休息也没有头昏的感觉了。这天查病房时来了一老年一中年两位大夫,跟我打过招乎后,他们就用英语交谈。我来上海上学时改学俄语,后来选修法语,在中学里学的一点英语忘得一乾二净,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然后我的主治医师讲,等我的出血完全止住,要给我做个检查,再决定下一步治疗。我也没有问他是什么检查,反正一切听摆布,只希望早点出院,别无所求。后来我得知这里原来是一所教会医院,不少医护人员都习惯讲英语。
大夫走后,我的那位小病友在门口探视一下又进来了。她几乎每天都要进来讲几句话,讲她的家,她的学校,她的好朋友。这次来时我正在看一本同学带来的小说书,她从我手中拿去翻了一下,问我书中讲些什么。其实这是英国作家狄更斯写的《老古玩店》,我跟她讲书里有个老头和一个叫耐尔的小女孩,老头开了一家古玩店,小女孩是他的外孙女,他们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老头每天晚上都要出去赌博,最后把家当输得精光,带着小女孩在外面流浪。
“小女孩后来怎样了?”她急切的问我。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往下看。”我如实而答。
“那你赶紧看,看完跟我讲。”
“你在这里,我要跟你讲话,我心无二用。”
“那你等我回去吃饭时再看。”我笑了笑,然后又东拉西扯的闲话起来。后来她突然的问: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知道,她紧接着又问:
“你怎么不问呢?”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又难以回答。于是我反问:
“你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她的回答让我吃惊,她说:
“你叫周谷文,今年21岁,是个大学生。”我惊讶的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她把手指指我床头上挂的小铁牌,说:
“那上面都写着。”啊,原来是这样,我一直躺在床上,真还没有注意到那块小牌子,我只好无奈的笑一笑。
“你猜猜看我叫什么?”她又问。
“我一点也猜不出。”我老实的回答。
“我姓金。你猜猜我的名字。”
“叫金花,是吧?”
“你怎么也知道?”这回该她惊讶了。其实我是随口说出来的。
“因为你像一朵小金花!”
“其实中间还有一字,你就不知道了!”
“你等等,我知道中间是“银”字。”她睁大着眼睛望着我,
“真给你猜到了,我就叫金银花,真不愧是大学生!”
“不,我是瞎讲的。这个名字真不错,又好听,又好记。”
“你不要笑话了,我知道这个名字很俗,爸爸妈妈水平低,没办法。”
“不能这么讲,金花,银花都很好,我以后就叫你金花好了,你爸爸妈妈很有水平。”
“什么水平,他们两个加起来的上学时间,还没有我的一天多。”
“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
“他们两人都没上过学。”她调皮的一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上海那所大学的大学生。”
“那牌子上没有吗?”
“没有,只有职业,你的职业是大学生。”
“啊,那就好。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太多了。”
“不要紧,等下次你的同学来看你我就知道了。”因为那时学生经常带校徽,她不问就能知道。带校徽的主要原因是凭校徽出入校门。这时隔壁房间传出喊她吃饭的叫声。她连忙问我:
“你订的什么菜?我给你拿来。”当她知道我要的菜后,她转身向外走,不一会她真的把我要的菜端来了。由于那时我还没下床,对这里情况不熟悉,我的饭菜都是别人送到床边。
她把我的菜放好后,边往外走边说:
“我下次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那个跟着外公流浪的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她轻轻走的时候还留下一个重重的任务,要我告诉她小耐尔的命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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