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

旁观吹牛

蔡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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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外吃饭，无论大饭店还是小馆子，都能听见高谈阔论和显摆吹牛的，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文化。话题其实都差不多，当领导的聊世界风云、中国当前政局，那个了解内幕的程度，好像白宫和中南海轮流拉他去住一样；做生意的侃他的项目上了几个亿，在迪拜买了多少套房，跟高官的交情多么好，不抬头我都以为我跟李嘉诚坐一桌了。

本桌高谈阔论的，一般我都提前躲开，好在我的层次也不够结交这类人，实在碰上了没办法的话，我就闷头傻吃，六亲不认。怕就怕，他说完了，还得逼你表态。有一回，我一夹菜，对面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领导就对我点名提问：你说是不是啊，小蔡。我只好把爪子先收回来，咽口唾沫，一脸谄媚地回答，说的可是呢。有的时候嘴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哪说得出话啊，看我一脸窘相，领导才放过了我，不然我只能噎死了。当然，人家领导也不是傻子，如果大家都没兴趣的话，也就转移到一些通俗易懂的话题了。

自己桌的，还能指望人家有眼力见儿，隔壁桌子如果也大呼小叫，那真没地儿说理去。昨天在一个特小的馆子，从吃饭开始，我背后桌子的一个姑娘一直在嘚嘚嘚嘚地说，嗓门那叫一个大，什么她几个资产上亿的朋友，什么不要认为她高傲，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相貌、那谈吐、那衣着、那气质……算了，我就不损人了，我相信，她一定有一颗高贵的心灵。神奇的是，旁边四个男的，还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小声配合着说您高傲，并讨教如何做个有钱人。一桌人都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跟美容院早上一堆人一起跳操那感觉差不多。

除了饭馆，在茶馆和咖啡厅也经常遇到这类人。本来就是放松一下，靠窗、有阳光、面前一杯饮料，跟久违的朋友聊聊天，气氛祥和而宁静，多好啊。不可能，现在普通消费的茶馆和咖啡厅，人都坐得满满腾腾的，座位特近，就算说话声音不大，也一片嗡嗡声。我不是豌豆公主，全当自己耳鸣了，很快也加入了嗡嗡声。可是就是会出现那么一两只马蜂，在嗡嗡声里特别的咋呼，尤其是一些富庶地区口音的大哥大姐，振聋发聩，签个单子为啥要晒给一屋子人啊，不喊你那厂子就办不下去啊。

行吧，咖啡厅、茶馆，好歹也算个谈事的场合，火车和公交上您就别谈生意了吧。有一次我们正玩一种东北打法“刨幺”，脸上贴满了“猪”、“强拆”、“蠢货”等纸条，就听隔壁卧铺一男一女在大谈事业、人生、蓝图，大词一个一个地往外冒。相比之下，我们看着彼此脸上的纸条，觉得自己真是俗不可耐。仔细一听，隔壁还有什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事业伙伴”，“多拉亲戚来，他们会感谢你的。”我一惊，这是传销的。上班坐的那趟公交走长安街，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当经过天安门，高谈阔论的声音明显增多，除了现场对聊还有煲电话粥的，首先都会大喊一声，我在北京呢，然后就是侃在各地如何打开了一片天，此情此景，莫非是庄严的人民大会堂起到了励志的作用？

我有时候恨自己是不是长了《暗算》里阿炳的耳朵，怎么什么都听得见呢。 

北京晚报原文链接：http://bjwb.bjd.com.cn/html/2012-03/22/content_6313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