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班儿狂系列）

只能弹一段

 蔡岫  

  鉴于我从小就要买一些个儿大、用不上的东西，比如复印机、石狮子什么的，当我提出钢琴的时候，我爸他老人家根本没搭理我，并且酷酷扔下一句，要买自己买去。是的是的，那时候我已经上班挣钱了，但是还是习惯摆出一副无赖相蹭吃蹭喝蹭钱花。不买就不买呗，我很快就把这事忘了。不久我出国了，留学的生活真是无聊透顶，老外会玩的我不会，我会的他们没兴趣。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好做，每天只能学习，看来营造学习环境确实很重要，我父母对此十分欣慰。

  学生活动中心有架电子钢琴，偶尔有人弹几下，基本处于闲置状态。我对这个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围着它转来转去，决定先拿它比划比划。我迅速从网上找了成人钢琴学习的视频，严格按照示范学习指法。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是正事，我都特别热衷，像中邪一样。只是我担心弹得太磕巴，打扰其他同学，有时候突然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人面露痛苦，奇怪，同学们就是那么宽容，不是看报纸就是打瞌睡。回国时候，我该学的不怎么样，但钢琴居然已经可以摸索着弹几首小曲儿了。

  到家给我爸空演示了几下，他老人家满含热泪，想不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女儿居然可以自学钢琴……于是大出血给我买了架琴。挑琴时继续我的形式主义，音色什么的都没听，就要求外观漂亮，别在翻盖处露出个黄澄澄的金属活页傻了吧唧的就行。钢琴是木色的，为了跟它配套，我还换了套家具，嗨，这是后话了。

  有了琴，我又去报班了。先后接触了5个老师，各有特色。

  第一个老师最适合我，年长，有耐心，时常把一些小感悟加到曲子里增强我的理解。可惜不久我搬家了，换到了培训班的其他分部。

  从此学习开始进入不靠谱阶段。第二个老师多才多艺，除了本职工作、兼职教钢琴，还在典当行给人鉴定瓷器，同时还正打算做什么生意，反正第三次课我傻乎乎地等她半天，她才短信说她出国了。第三个是位年轻漂亮的大学生，经常跟我抱怨教过的学生傻，听得我表情尴尬，手足无措。第四个老师特别老实朴素，不纠正好我的手型、胳臂的位置，绝不开始下边的课程，常常让我产生错觉是来上体育课的。

  最后一个老师太震撼了，那是个百分之百的艺术家，只见他坐在琴前先自我陶醉地弹了一阵，时而疯狂，时而温和，弹完说这很简单，你试试。我一脸黑线，大哥，咱能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吗。

  不知道稀稀落落地学了多久，反正鼎盛时期也能弹下来《致爱丽丝》、《叶塞尼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各一段。这三段共同特点都是听着花哨，弹着相对简单，通常是菜鸟水平又想显摆的最佳曲目。所以啊，每当电视里有些艺人主持人什么的才艺表演，只要出现其中一首且没播全，我就知道，这人跟我是一个档次的，嘿嘿。为了进一步掩饰我这半瓶醋，我还专门把这三段连到一起弹，伪装成刻意为之的样子，弹时摇头晃脑、手指乱飞，老潇洒了。

  一阵热乎劲后，钢琴又被我扔一边了。钢琴不像学美声，美声放下了会退步但还能维持基本水平，钢琴一个月不弹就跟没学过差不多了。一次我回忆了半天，只能弹出来一段罗密欧了。现在除了偶尔间歇性发作地猛按一会儿，只有楼上大哥鬼哭狼嚎卡拉OK时候我才弹，完全是出于对抗目的。有一次，楼上连着唱了8次《领悟》，偶的神哪，我都听傻了，不得不愤而反击。我开始还比较客气，先敲水管，没想到对方回敲，同时歌声也没停——敢情这水平还有粉丝助阵呢。我实在抓狂了，一首自创的、神经质的交响曲从琴键上喷薄而出……终于奏效了，楼上大哥可能也被吓到了，不唱了。哦耶！

北京晚报原文链接：http://bjwb.bjd.com.cn/html/2012-02/16/content_4947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