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听天籁之乐章

一九九三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攻读硕士学位

三月四日

中夜观宏宇，得海阔天空之怀；静室读妙简，有思入幽微之趣。

    天下奇山异水，心有所寄；古来多少圣哲，为我知音。

    我欲凌空出世，常怀家国深情；我欲腾飞创业，每有仙佛至愿。

    事有不可为者，明此则无事不可为；人生有缺憾，悟此可有无憾之人生。

    理一而分殊，殊极而一理。道通天地，此理一也；妙藏万机，此分殊也。由道生万物，此顺道也，由理一而分殊；万虑皆空，物我两忘，此逆道也，由分殊而一理，所谓返本归根也。东学之本在理一，在归根；西学之本在分殊，在格物。若东方哲人，则心有安顿；若西方哲人，则心有拓展。

    “乾坤一舞台，生命一场戏”，真悲壮之语也。生命之处境若此，吾人若不悟道穷理，求一安身立命之所，则人生了无趣味。独立特行，卓然独立于平庸的人群，埋头于自己的沉思之中，这就是我，一个现代的“古人”。

三月二十八日

    我所奢望的是什么呢？历经磨难与沧桑之后，我知道既然人生如梦，那么人生的意义也就在寓卓越于平凡的生活之中，以平常心去悟道、学习、工作和生活。在许许多多的感慨忧患中，我以圣贤之道奠基了精神的家园；在只身独行的日子里，我在中华文化的博大雄浑中找到了心灵宁静的港湾。

六月十四日

    凡究学问，其首要条件，在学者之素质与修养。人有良莠之分，才具有大小，慧根各不同。各类人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由其慧根决定。但世间学问无穷无尽，个人无法尽研遍究，须选一领域而集中精力专攻之，因此各人须凭兴之所好，择一最易发挥才华之学科。此一领域之庸才，或可为彼一领域之高才。素质之外，学者之修养至关重要，修养包括身心诸方面，其目标在充分调动其生命潜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才。修养境界必有相应的学问表现：心胸开阔、气度恢宏的人其学问亦有博大之气象；志气高远、追求卓越的人，其学问亦有宏伟的气势；淡泊宁静、明心见性的人，其学问必有澄彻之风光……一个学者，只有终生致力修养于工作生活之中，时时体验“参赞天地之化育”之气象，慧心朗照，智周万物，始可洞察幽微，潜悟道枢，学问圆满。动静结合，性命双修，治心养气，精神完满，为修养之要。儒之正心，道之虚心，佛之明心，皆为修心之妙法。参究古今，合证百家，发明本心，体道自然，此可入于圣人之域。

六月二十二日

    深夜静坐窗前，夜色清淡迷朦。辽远的宇宙如饱经风箱的老人，安然沉睡；而宇宙中的生灵不甘夜之寂寞，永怀着新鲜与好奇，在求索在创造。生命之歌从天边隐约传来，这宁静的夜里有无声的言语。微风轻拂，悄然传送仙界之灵气；鸟语花香，分明是微妙玄通之禅机。一任心之悠然，感万物之华彩，听天籁之乐章，在纷繁的人世中，保有一份空灵的心态，体味万物一体之妙境。若非有超然脱俗之姿质，洞悉幽微的智慧，岂能为此？生命中有沉重的思索，人生中多无奈的叹息，而智者则善于从矛盾的生活里寻求一种和谐的境界，一种超越的自由。

七月一日

人生的旅程

人的一生应当是这样度过的——

    在年轻的时候，他天真烂漫，真诚地生活和求知，对世界怀有无限的憧憬和好奇。他或许会犯错误，失去机会；或者冒犯母亲，得罪师友，但这一切均是年少时的冲动和幼稚，他似乎正是经过这样一个朦胧迷惘的年龄而走向成熟。

    当他青春来临，年华正茂，他对世界的热情愈增，开始了思索人生探求真理，把旺盛的精力和智慧用于追求事业，立志开拓辉煌的人生。他或许会因为人生本来苦恼就多而多愁善感，或者为事业雄图未展人际关系复杂而伤怀，为社会现实不尽如人意而心焦，但他决不会因此失掉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相反却认为：正是生活中的磨难才使人人格丰富才智增长，成为成就人生事业的财富和契机，人正是在与困难和黑暗作斗争的过程中显出其高贵和价值。

    时光流逝，年华渐增，他逐步坚定了生活的信念，开始了成熟的攀登，气质里更添几份潇洒。他知道，人生应该追求崇高的理想，把自己全部的生命投入到为人类进步的事业中去，这样他不会因一时的得失而迷失自己，更不会为如过眼烟云的名利而斤斤计较。因为生命终有一天会走向完结，他更倍感生命的珍贵，把进入自由超越的生命境界作为人生修养的最高目标。于是他博览群书，穷究古今天人之学；大彻大悟，入万物一体之境界。他在一生中工作、学习和生活中悟道，并以悟道的智慧济世利人，普度众生。

    因为孜孜不倦的求索与工作，他生命的时光于是充实而有光辉，硕果累累，在充满矛盾的人生中时时有和谐统一的灵魂，时时有会心的微笑。生活里的一切挫折与失败，是他走向顶峰路上的回顾与思考；生活里的一切胜利和荣誉，是他辉煌人生的风光与景致。

    这样，当他年老的时候，他就可以说：人不愧是宇宙的精灵，虽然人生充满矛盾痛苦，社会处处有苦难不幸，但人却通过开拓他无穷的心源，发掘其内在的智慧和潜能，在探索宇宙人生和为人类进步的事业中达于完美崇高的精神境界，在充满荆棘的人生之路上，领略无限的风光。

    临死的时候，他俯仰无愧，无怨无悔，安祥地合上他的眼睛，到另一个世界去逍遥，并且说：我完成了自己的人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