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旧时月色】小情调 |
转一篇至今尚未谋面、但结交多年的文友苏惠昭写我的小文章《缘分》。这篇文章是当年她应邀为凤凰周刊200期所写。作为凤凰周刊的老作者,约她写一篇与凤凰周刊的缘分,结果她写来的却是我们之间的交往的缘起以及交流的细节。今日重读这篇文字,感触颇多。记得凤凰有一年的台庆主题语是——感谢一路上有你!真的。一份再长久的工作也只是个人人生中的一段,但在工作中结识的朋友却是一辈子的。在人生旅途中,友情岁月,最是难忘。( 我愣了三秒钟,重点不是李敖,而是那个声音,我讲台湾国语,他操大陆腔。我看不见他,他看不见我。我在台湾没见过《凤凰周刊》,他也没读过我的字,我们互为虚拟地存在,他只是丢出了一个球在朋友和朋友之间辗转相传,最后那一球是由《壹周刊》的董成瑜传到我这边的,大概因为我跑过十几年艺文新闻,采访过上百个作家艺术家,生产的字有好几百公斤重,现在则是个“英英美代子”,闲闲没事干,对未来没有规划也毫无目标,经常被我的女性主义朋友义正辞严教训的那种“吃软饭”的女人。
我冒险答应下来,不只因为每一次写李敖都是新的挑战,也是因为忽然心生好奇,很想知道我的文章转成简体字的样子,也想试试我的“作文”会得几分。你知道的,我们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总有一种文字不够丰富爽利的自卑。
真要说起来,这对没有到过中国大陆的我来说其实是一种难得的缘份,能够再坐下来和一个至少有一亿人都知道的人说话,没大没小随便开他玩笑,采访完毕还赏饭吃,(“‘总统’赐宴”当过“总统”候选人的李敖说),而且不止一次,更是一种缘分,货真价实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只是万万没想到后来会经常隔着台湾海峡和亲爱的王扉老弟交流,互相喊话,乃至成为《凤凰周刊》的常客,写了李敖又写林海音,写了南方朔又写几米,其间努力想访蔡琴却被拒绝了几次,现在手上还有一个王文华,都是海峡两岸大大的名人,我还偷偷问过王扉要写罗大佑吗,嘿,那可是我年轻时候的偶像。
不过我也有点白痴,当然都是名人,名气不够响的人上得了“华人面谱”吗?
15岁时我就看李敖的书,我们都知道到某一条巷子的灰暗书摊可以找到他的《传统下的独白》,从一边看琼瑶小说一边看李敖骂琼瑶的摆荡间获得启蒙,并且私自模仿他行文的口气;而不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还封印着从林海音小说《城南旧事》飘出来的那股温香味。南方朔更不必说了,在台湾,他是后辈一心一意要想追随或超越的“青年导师”,但他给我最大的感动是在徐璐《暗夜幸存者》的新书发表会上。徐璐是两岸不交流时代第一个突破封锁到对岸采访的记者,她的第一本书却跌破众人眼镜,写的是她如何走出强暴阴影的故事。这个“新闻”够呛,被记者追到无处可逃的徐璐决定开一次记者会然后封口,她需要旁边坐一个让人信任和安心的“长辈”,这个人就是南方朔。
认识南方朔久了,你会知道这位最近被国民党主席连战邀去演讲开示的"长辈",不只谈执政党的危机、研究经济、考掘语言、导读经典、读诗,聊起猫狗小事他也有一大套道理,真是一个可爱的欧吉桑哩。
很遗憾和林海音先生的缘分仅只浅浅一层,我跑新闻时她已不大在文坛走动,有几次我只是远远看着她。有一次记者会上我告诉她非常喜欢纯文学出版的《爱因斯坦的梦》,又说了《晓云》的故事,她大乐,我拍下了她的照片,不久她便打电话来要照片,后来读《从城南走来》才知道先生有收藏照片的习惯。
而几米给我的感动是一个人竟然可以只用轻淡的图像和短浅的文字就释放了身体的苦痛,以及从死亡边缘挣扎着回返人间的历程。然后他的绘本越来越明亮,把儿童的天真和成人的迷惘交织在一起而不给答案,于是你猜想这个人一定是闷闷的,不知道怎么说话,结果错了,几米是个好笑有趣的人,也爱说话,只是被访问太多,访到倒胃口,而他又是一个一说话就要说真话,就要掏心剖腹的那种人,所以很累。
无论和李敖、南方朔吃过多少顿饭,与几米抱着电话聊了几个小时,或者多么仰慕林海音先生,当你要把他们转化成文字移植到纸上的时候,相信我,那是非常主观而独裁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投射了多少的“我”在里面,这也是我无法继续写新闻稿的原因吧,总是写着写着那个“我”就跑出来说话了,犯规出局!但我多么希望能够找到一种注入采访者感情的写作方式,渴望剥开硬壳触及柔软的人之内在,寻找那个作为普通人的“我”和有名大人物之间共鸣的所在。
有时候实在不知如何下笔,问王扉,“就写故事吧。”他总是有一种切中问题的能力,而且努力逼迫我要进步,要积极工作。
所以还是想说王扉。对我来说,到现在为止,王扉嘛就是一个声音,而我与这个声音竟然有了交情,像朋友,某个地方比朋友多,某个地方又不及于朋友,比方说朋友是不会一字一字读你的文章,删你的文章,文章写的虽然不是自己,但总是泄露了部分的自我,但朋友会请客吃饭哈拉,不会一来电就说“该交稿了!”
唉,真是奇特的缘分,这一切。(文/苏惠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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