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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读生的故事(中篇小说 六)

(2007-07-29 13:24:29)
                               雪中桦

 

                                

 

    伏羲庙位于管村的北面。大学生们来到寺庙时,见院墙已塌了半边,屋脊上也长出很高的草,正殿门窗的木棱有不少朽坏。大家相互纠正着读着柱子上的对联。女生们让匡荣讲他小时候怕鬼的事。正殿内侧的墙上,绘有一些壁画,虽年久剥落,图形尚可辨认。在一幅描写伏羲教授先民去生食择炝食、弃裸身饰兽衣、折木为琴、以书契代结绳的图画前,郑欣洁端详良久。她问我,为什么伏羲与女娲结亲这么美好的事情,史书上却要把他们写成是兄妹关系呢?我乱侃了一通中国龙文化的宗族特性,以及学术界认为汉画像砖上的人首龙身、二尾相缠像并非伏羲和女娲而是两汉阴阳五行思想的体现,又避实就虚地论了一番伏羲创八卦、文王演周易、天地山泽火水风雷之类。走到一幅人类始祖昭示人们离穴巢定屋舍、断杂居始嫁娶的壁画前,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画中一群在母亲身边戏耍的儿童,目光里流露出神往的色彩,轻轻地说:“这是他们的后代吧?”我说我们都是。她笑着颔首。我这才注意到,郑欣洁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装,显得十分惹眼,整个人也比刚到的时候开朗了。这以后她一直跟在我左右,问题越来越多。来到百荷淀后,郑欣洁经常帮着三舅妈干杂务,我由于那个雨夜里的邂逅,羞于面对三舅妈,连带着对郑欣洁也有点异样。这会见魏雨川、匡荣、佟英华他们在听祝明讲民俗,并没有注意我们,但心里仍有些忐忑。

 

    商量好第二天搭车回县城的事,我便与匡荣走出锁老大的院子。锁老大是村里先发起来的运输专业户。“明天一早如果不下雨,学生们搭我的车没问题!”锁老大黝黑发亮的脸膛上挂着一个黝黑的笑容,用一大团黝黑的丝棉擦着油污的大手。他的身后停着两辆手扶拖拉机。走出院子,我才想起来,揣在兜里的两盒香烟忘了塞给锁老大,又想人家未必看得起这两盒烟,反正他也知道我们是穷学生,再不行明天上车时再给吧!
    天阴着,像要下雨的样子。“但愿明天别下雨。”我与匡荣分手后,边往村外走着边想。我喜欢阴天,喜欢夏季里无雨的阴天。阴天里,一切色彩和造形都恢复了自然的面貌,就像这村外的大淀和重重叠叠的芦苇丛。今天没什么具体安排,正好跟着自己的脚步随意走走。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从粥碗边上窥见她和二妹子轻声对话,她谢绝了二妹子几个去逛集市的邀请,我模糊听见她要去水边读书。一大群麻雀从左边坡上的苇丛中陡然飞起,使我砰然心动。不远处有船浆撩动的水声。同时传来含混不清的话语。根根金黄色的苇子挺直身躯,雪白的芦花漂亮地在风中相互亲吻招呼,我听出一阵阵炫耀般的呢喃。百荷淀以鱼米和苇子著名,百荷淀离不开水,苇子离不开水。淀和苇子配合在一起,才是和谐的画面吧!船上人家和渔米之乡,这才是自然的乐章吧!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也该是无可置疑的天作之合吧!我站在水边的一个高岗上,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从里到外都施放着光彩。
    但仍有孤独如轻风一般慢慢地袭来。孤独是毒药,形同埋怨和自卑。我拨开苇杆,搜寻似地绕下坡岗,顺着一条若有若无的路的痕迹走着。忽然我看见了一团蓝色,尽管它被金黄色的苇杆切割成数十条,但我仍旧飞快地合成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容貌和印象。耳鼓咚咚地响,我蹲下来,感觉自己是个偷捕的猎人。对方的确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她坐在水边一块干爽的土坡上,手里拿着书,却并没有读,她的身边竟然坐着一个人——魏雨川!风时而撩动她的拨肩发,她头低着,脸色绯红。她在我面前从没有过这种神态,却总是趾高气昂。魏雨川两手抱膝,脸向看她,平日侃侃而谈的劲头荡然全无,显得那么谦恭,嘴抿着,时不时点点头。魏雨川这小子,尽管他弹得一手好吉它,也仅此而已。文学社的人都谈论说他是情场老手,走马灯似地换情人。难道他带着女朋友出来,实则看上佟英华了么?在大学里,低年级的男生追求高年级的女生,叫做“打高射炮”,例子也不在少数。魏雨川他妈安的什么心!一股腥苦的涩味涌上来,手里攥出了汗,胸脯伏在地上,一颗心胡乱撞着,仿佛苇花也被震得乱舞。佟英华会看上他么?佟英华会中意这种人?!在野鸭飞掠水面拍起的白浪和纷扬的芦花雨中,我看见魏雨川潇洒地握了一下佟英华的手,然后站起身走进苇荡的帷幕中。佟英华如释重负般深深吸了口气,把手里的书在膝头翻开,读了一会儿,又把肘支在书上,向着变幻不定的水波纹出神。
    如今,这一块地方属于我们。
    在百荷淀一个谁也说不清地名的寻常港汊里,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俩。
    我站在密密的苇丛中远远望着她,一动不动,像一支挺直的苇杆。我不知该不该呼唤她,打断她的思路。也许她正为刚才的谈话所激动、所兴奋,心狂跳不止,也许她后悔什么、回味什么、幻想着什么,谁能猜得到呢?我无法断定他们刚才的谈话,因而也就无从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我何必做个自讨没趣的人!风从苇丛中费力地钻过去,苇杆间发出沙沙的怨气。天更阴了,心里空荡荡的,下坡的时候浑身没了一点力气,腿一个劲打软。他捏了她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从整个情况来看,事情发展得并不那么严重。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还有挽救的余地。谁都知道魏雨川的女朋友是郑欣洁,而且她对他一往情深。利用这一点。可以攻其所短,避实就虚。何况佟英华比魏雨川大一岁,女孩子到这个年龄上毕竟较男孩要成熟得多,她考虑问题不会那么轻率。不管怎样,我不该像个怯懦的失败者,如此不尴不尬地退下阵来。我已经付出许多,我正在接近目标,我要扩大战果乘胜追击,在猝然到来的竞争当中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趁她独自一人,利用一派好风光,我为什么不去正面谈谈,机不可失啊!我判断了一下方位,折回头向西北,在差不多接近她所在的水湾时放慢了脚步,装作散步的样子突然出现在那块干爽的土坡上方。可是那里已空无一人,渐渐扩展开去的涟漪就像一个慢慢消失的梦。
    在许多无言的白昼与不眠的黑夜里,我总在自寻烦恼地向虚空发问:如果当时那一步不是那样走的,后果会是怎样呢?当然,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发生,谁也无法断定。尽管依照事物本身的逻辑关系有多种发展的可能性,但结论毕竟均属猜测。由此当我面对算卦先生们睿智的眼光和肯定的语气时,我常常自叹愚钝未开、凡胎肉眼、不明事理。他们掐算了我的八字,然后举着我的左手、盯着我鼻梁、又审查了舌苔,说怎么怎么我的命运就写在上面,说我命中该有三次婚姻。当然也可能其中一次是财运,因为女人和钱财是一回事云云。我不信卦,三次婚姻或者说明当事双方在磨合中寻找真正的自己,两人分了手也不能证明路走对了,离婚又复婚的也不乏例证。当时的路就是那么走的,此情此景顺理成章,对于当时的我原本就该是合理的了。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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