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底色

    今天是儿童节，又想起了林采宜的：许多人走不出自己的童年，生命的底色总是在不谙世事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打好了。

    如果能给我的童年绘一张画的话，那一定是灰色的调子。忧郁、敏感、自卑，这种性格的底色，潜意识里都是我童年的延伸。

    我的童年在孤独中度过，很小的时候由于父母忙于工作我被送入幼儿园长托班（一个月接一次）。午休的时候常常咬着毛巾，即使被老师用毛巾抽了脸也不睡。稍稍长大一点记住了敦煌的冬天，雪很大，烟囱很长很暖和。最美的记忆是屋子里的烧水壶冒着白气，隔着挂了冰花的窗子看外面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

    对植物有印象也要从沙棘果开始。熟透了的沙棘果皮薄得像糖衣，轻轻地撕开皮果肉绵绵地沙沙地，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我最喜欢的不是吃，而是剥的时候夸张地吸着哈剌子，等到果肉弹出指尖的那一刻用舌尖一卷，然后无声地笑着。真正喜欢吃得是李广杏，光溜溜的，像杏子又像桃子，咬一口甜津津的。西瓜又大又甜，井水很甜，夏天喝着井中的甜水就着西瓜，那种清冽甘醇就是我心目中夏天的味道。

    对路的记忆很模糊。似乎有山路，有高坡，还有风沙。对莫高窟的印象是父亲的肩头，昏暗中有反弹琵琶婀娜的身影。那时候常有藏族歌舞在汽车临时搭起的舞台上悠扬，歌一曲也没有记住，只记得飞扬的激情，腾起的云埃。

    再大一点对山水的记忆就成了一片空白，穷尽我的想象似乎没有一片绿叶在心里储存过，作文中写过一些风景也是从书本中截取的。童年的时光我在书中走过，不记得有什么好书，有字就看，没有人逼着，那时候没有花花绿绿的零食，到现在我还是觉得看书就像是吃零食。

    第一次让我有自卑感的是邻居家的娟娟有大白兔奶糖吃。娟娟的爸妈是上海支边来的，娟娟的手里总是有好吃的东西，那时候的我把上海看成天堂┅┅

    童年对沙棘果的喜爱让我对自然的花花草草格外敏感，那剥开的甜馨沙沙绵绵的，让我对北方有一种永久的眷恋。记忆中的胡扬林在正午的阳光下翻卷跳跃着，想象着草叶撂起的那缕清香，想象着桂树在月影下狡黠的眼睛。

    对“大白兔”甜香的憧憬让我离开了北方，那匹马，那条牧道，那片流云，那支藏歌┅┅都放在我的诗行里。还是用上那句话：人，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童年，走不出自己童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