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中考第一门课就是体育课。

 尽管郑萍已经努力了又努力，只是这天生的体质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改变的。她懊恼得祈祷上天可以让她顺利地通过。她暗暗的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底。

中考统一在县城考试。每天一大早，郑萍和同学就会等在学校的门口。郑萍从来没有做过大巴车，心中充满了好奇。按照座位的号数排列，郑萍坐在车子座位的中间，志强坐在最后一排。

郑萍原本已经很担心自己的体育考试。大巴车就这么一路颠簸着，让郑萍的胃似乎有着三江四海的翻腾。她觉得好难受，胸口闷闷的。有一股酸涩的液体在她的喉管间穿梭。

倩倩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柔和的拍打着她的背部，“怎么了？晕车吗？想吐就吐吧。”倩倩比郑萍大了两岁，经历的多一点，懂得东西也多一些。郑萍虽然和倩倩无话不说，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总会不自觉地与倩倩相比较。然后漠然的感伤，倩倩漂亮的外表，平和的性情总是让大家都自然的亲近她，喜欢她。而自己，似乎只有成绩好。

郑萍固执的拒绝了倩倩的好意，拼命的忍受着那份煎熬。她不想让全班同学看她的笑话，她不想让志强看到她的狼狈。

大巴终于晃晃悠悠的到达了考场，郑萍以飞一般的速度冲下了汽车，再也控制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志强刚站起身，便看到郑萍一只手捂着嘴巴跑下了车。他从书包里抽出几张纸巾，挤过人群，匆匆的赶到郑萍的身边。他把几张纸巾递给郑萍，担心地询问着，“怎么样？要不要紧？”郑萍慌乱的结过纸巾，使劲的摇头，“没事，没事，你先走。”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听话的走开，却看到一群一群的同学们相聚下车，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他看了一眼在擦拭整理自己的郑萍，心头闪过一丝心痛。但是他只能离开，而且是装作事不关己的离开。他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反正也考不上，谁还在乎呢？只是他知道郑萍是努力的争取的，他要顾及到她的感受，他只能默默地离开。

呕吐让郑萍本来就不强大的体力变得更加的弱小。等她气喘吁吁的赶到长跑的考场，大部分同学都已经靠完了，志强也已经坐在那里休息了。那一场体育考试，郑萍考得很糟糕。或许是因为这个结局她早已经明了，或许是志强鼓励的笑容，知道成绩的那一刻她突然没有了那种应该伤心的感觉。

每一天的中考，每一天的大巴车；每一天的晕车，每一天的筋疲力尽。大巴车上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却也承载了郑萍的失望，承载了志强的愁苦。

郑萍以五分之差落榜于中专，父亲没有责骂她。只是在那个炎热的午后，父亲说，“五分有些可惜，不如你复读一年。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考上的。”郑萍望着父亲信任的眼神，内疚在四肢不停的扩散着，直至心脏悲伤的抖动。父亲的脸看上去似乎又老了，她噙着泪水狠狠地点点头。

志强无缘与任何一所学校。他坐在门前的石栏上，无精打采的用树枝比划着泥土地，父亲和母亲争执的声音从里屋一点一滴的传来。

“让他再读一年试试看吧，一个初中生能有什么将来呀？”母亲在低声地说着，似乎是说给志强听的。志强的脑袋几乎要埋进泥土里了。

他等着父亲的声音。好久，屋内一阵沉默。“这么差的成绩再复读一年也不一定有用呀？”父亲叹息的声音伴着沉重的疑虑。志强用柳枝在泥土上胡乱的画着，他尊重父亲，却也害怕父亲。

黄昏的夕阳懒懒的挂在树梢上，隔着树叶的间隙远远的望着，好像黑暗中最后的一点曙光。郑萍站在桥头，望着天边那道越去越远的晚霞，眼睛时不时看向通往志强家的小路。

志强还没有来，郑萍担心的张望了几次。远远的看到一个慢跑的黑影朝她过来。她微笑着迎向志强来的方向。

“你迟到了，”郑萍原本想着打趣一下志强，却看到志强铁青着脸。志强没有说话，靠着桥头，看着那一点一点隐没的晚霞，轻轻的毫无生气地说，“我可能不读书了。”

“啊！？你父母不让你复读？”郑萍有些吃惊有些失望。她想和志强继续一起读书，她第一次主动地拉起了志强的手，“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的。”志强沮丧的表情让郑萍萌生出一股强大的勇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的大胆？

第二天，郑萍借着帮父亲给志强父亲送办公职的机会，坐在志强的家中。志强奇怪的看着她，她却满怀自信的朝志强灿烂的一笑，笑得让志强更加的不安。

“叔叔阿姨，我来给送办公职。”郑萍甜甜的称呼着志强的父母。“呦，郑萍来了，快到里屋坐。这么热的天，谢谢你了。”志强的母亲亲切地招呼着。志强的父亲也热情的迎了出来。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现代虽不如古时那般讲究，但是志强的父亲对郑萍的父亲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看到郑萍也好像看到自家人一样。

郑萍摇了摇嘴唇，开门见山地说，“叔叔，听说你们不想让志强复读?”志强的父亲沉默着。志强的母亲说，“也没有想好。也不知道他想不想继续读？”郑萍冲动地说，“他想的。”话一出口惊觉有几分鲁莽，又解释般的加了一句，“考试前，我们几个一起聊天。志强说他如果没有考上，就想复读一年继续考。”

志强在一旁听着郑萍拙笨的解释，怕让父母亲看出了端倪，赶紧说，“我想再考考看。”

郑萍回想起志强以前骄傲的成绩，她诚恳地说，“他以前成绩那么好，只要努力一下一定可以考上的。”

志强父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他点着头，“是呀，以前强儿的成绩那么好。”郑萍知道志强父亲内心里还是希望志强可以读书的，于是追说着，“让他读一年试试看吧。”

“好吧。那就再读一年试试看吧。”志强父亲终于点点头，看着志强语重心长地说，“这次一定要好好读书，别让你妈为你操心了。”志强不敢相信的看着郑萍，对着父亲点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