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的降魔路和李光洁的变脸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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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饭》是一度创作和二度创作有机衔接的佳作。
编剧王力扶是一位坚持“以情感感知一切”的写作者,她在《同一屋檐下》的人物框架下,加入了更多本土化的情感内容,让观众始终被六兄妹之间的爱、包容和牺牲精神感动、燃烧。导演徐纪周的作品具有“无可救药”的喜剧气质,他用喜剧的方法重构家庭剧,给坎坷和悲情的故事赋予夸张的喜感。喜感总是受欢迎的,没有人在娱乐时拒绝笑容。

《团圆饭》更加出挑的地方在于打破了一般家庭剧“聚散聚”的铁律,启用了“散聚散”的结构方式。大团圆是中国戏剧的规定动作,一个弱势的大哥,将星散城市角落的兄妹们聚在同一屋檐下,这已经是挺好的故事。但对《团圆饭》来说,聚在一起固然是艰巨的任务,重新打散则是更高的追求。因为亲情而团聚,因为追求专有幸福和个体价值而分开,精神上始终保持着向心力,轨迹上则每个人都自由地飞向理想的彼岸。这是一种更为现代性的家庭结构,每个人的自我实现程度更高。
在整部剧中,李光洁扮演的“废柴大哥”宋一达是核心人物。他是原初的戏剧动力,他要凭着一腔热血重建宋氏大家庭,才有了所有故事。小雪缺乏安全感,第一个归位,他出头帮她收复顺子。小五一文双腿残疾,行而不远,第二个归位。小三一和游荡在社会边缘,居无定所,有上顿没下顿,尽管顽劣,还是第三个重归大哥羽翼之下。老二一亚、老四小梅是绝对的硬骨头,嫂子白丽娟是“终极老怪”,这三位放在后半部分加以“收拾”。收服前三位,一达的能力基本上还够。收服后三位,他唯一所能依恃的是敢于付出一切的态度。从戏剧冲突设置来说,这个先易后难的顺序保证了全剧不断升温,终至高潮。
徐纪周导演本就擅长执导群戏,六兄妹加上嫂子,每个演员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说到表演难度,还数“宋一达”最难。身无一技之长,一个LOSER要做发动机和领导者,其实很吃力,基本调性是辛苦、焦虑的。可是所有人物都被赋予了充沛的喜感,所以他的行为又常常漫出苦大仇深的范畴而变得“不着调”。这种忽愁忽喜的调性是很难把握的,切换不好就会有逻辑缺失的雷剧感。李光洁平衡了这两种调性,苦时苦菜花,经常暴脾气,喜时小灯泡,照亮世界。他用自己的努力,尽可能弥合了两个频道之间的裂纹。
还有就是,大哥要面对所有的人,与所有的人精神上“刀兵相见”。小五可以坐在轮椅上做“肉道具”,小三可以不负责任地耍脾气,唯独大哥不能。在小雪面前他本来省心,可是小雪要为全家牺牲嫁顺子时,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刺痛了。在小三面前他把心都掏出来了,把酒瓶子都砸自己头上了,这个冥顽的东西贼性不改,他作为凡人的无助感就弥漫了。在老二面前,他是智力和知识上处于下风,两种理念本无绝对的对错,可是没知识的人总是说不过有知识的人,他作为文盲的气闷感就无以驱散。在小梅面前,其实主要是在小梅养父张发祥面前,他是君子在市侩面前的失语。在老五面前,他是打不得、急不得,是保管员在瓷器面前的小心翼翼。面对外人,宋一达是很有办法的,对付老干部、一亚养母、顺子,他游刃有余。可是面对兄妹,他常常进退失据,里外不是人。这种内外有别的层次感和不同脸谱,李光洁是有设计的,完成得也比较准确。
李光洁出道于《走向共和》里的“光绪帝”,至今还记得他被“老佛爷”压制,郁闷不能舒,亲操打击乐的那个场景,那份愤懑和不甘,直冲天日。后来他又在顾长卫电影《立春》里演了文艺青年“黄四宝”,在被面容丑陋的“王彩玲”睡了以后,那份愤懑和不甘再次出现。再后来,李光洁以《杜拉拉升职记》中的白领“王伟”走红,开始了高富帅、偶像派生涯。就连《山楂树之恋》里身处物质匮乏年代,他演的“老三”也不必为五斗米发愁。高富帅是给年轻女观众造梦的,对于有追求的演员来说,终归要找到有内在力量和外在质感的角色才能称心。如今的《团圆饭》再次证明,李光洁具备塑造复杂人物性格的能力。
《团圆饭》昨晚收官,收视成绩不错。其实,这部剧润物细无声,收视之外值得品咂的地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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