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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歧视是人心深处的《暗物质》

(2007-04-02 10:34:01)
分类: 讲理的
     梅里尔-斯特里普煞有介事地打着太极拳。她的云手一挥,推出片名:《暗物质》。这是刘烨在好莱坞拍摄的新片的开头。没有字幕,没有配音,百分之八十的台词是英文对白。可是居然看进去了,情绪被刘星的命运牵动。
    (1)
    影片正式开始,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刘星去拜见美国教授瑞塞。在这位天体物理学界的重量级人物面前,刘星呼吸急促,神情紧张。当他得知瑞塞决定收他为徒时,他连说了两个“GREAT HONNOR”(巨大荣耀),又跟他见到的每个人说“THANK YOU”。刘星向自己远在北京的普通工人父母写信,汇报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接着是师爱徒敬,刘星在瑞塞的指导下学业精进,瑞塞一再夸他聪明了得。瑞塞的同事乔安娜仰慕中国文化,刘星与她相谈甚欢。他们驱车行进在原野中,一起高唱中国民歌。影片的前半段就是这么其乐融融,那场留学生偷窃电视信号看毛片的戏例外--它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了留学生们生活圈子的狭小和精神上的压抑。

    奇峰突起。事情起源于刘星在宿舍里煮面条时的狂想。看着涌动的白色泡沫,他的脑子里冒出了关于暗物质理论的重大灵感。他像中举的范进一样跟每个人倾诉着“我中了”的狂喜,甚至把正在房间里跟美国女友做爱的同学拽了出来,让人停下性福分享喜悦。在台阶上,他截住了瑞塞教授,急不可待地描述自己的突破,并请求以此作为论文题目。书中暗表,假使刘星的研究获得成功,瑞塞教授赖以成名的模型将被否定,至少要被超越。于是,瑞塞粗暴地拒绝了刘星。刘星望着扬长而去的导师,满脸惊愕。在此前的一次闲谈中,刘星曾跟瑞塞讨论过师生关系:中国人从来不挑战他的老师。而瑞塞大笑着鼓励他: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挑战我!

    刘星悄悄地把研究成果在学术刊物上发表了。瑞塞为此震怒。毫不知情的刘星,以此为题准备了毕业论文。在论文答辩会上,瑞塞边角发炮,纯属找茬地否决了论文。刘星愤怒地咆哮:平常我用“单精度”给你做了上万次演算,你从来没告诉我要用“双精度”!抗议无效。另一个教授的力挺也无效:你知道他的论文很有创造性!刘星没有取得学位,而且被瑞塞赶出了团队。

    与此同时,刘星心仪的咖啡店美国女孩拒绝了他的示爱。他笑得尴尬极了。刘星的一个中国同学改名劳伦斯,在学术上决不肯越瑞塞的雷池一步,获得了教授的全情赏识,又娶媳妇又过年。刘星为谋生而推销化妆品,他的背影格外孤清。在经历了一次向乔安娜的不成功推销后,刘星了无生趣。乔安娜泪水长流,却无法改变什么。她为刘星向瑞塞求过情,但刚愎的教授心意已决。刘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服,而此前他一直穿着旧衣服,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寄给了父母。刘星走进学术厅,举枪射杀了劳伦斯、瑞塞等人。鲜血满地。影片戛然而止。

    (2)
    没错!这就是1991年11月1日发生在美国依阿华大学校园的枪杀案--卢刚事件。现实中的卢刚比电影中的刘星承受了更多的不公和冤屈。他被自己的导师、系主任、院长死死压制,始终不能出头。他的博士论文无法通过,他想要一封好听点的推荐信而不得,他申请完全有资格获得的奖学金而不得,他的路越走越窄。他写信向新闻界投诉,但“公众利益的看门狗”们置之不理。他按照程序向上申诉,换来的是石沉大海或者赤裸裸的威胁。一切被我们平常津津乐道的美国式投诉制度全部失灵,没有人肯为一个“偏执”的中国留学生出头。就连他的中国同学们,也不带这个“小气”的同胞玩。在他用打字机整整齐齐打好的三页英文遗书中,卢刚第一次揭示了自己幽深、黑暗、神秘、生动的内心世界。这是一个有着重大缺陷的灵魂,他急功近利、认死理儿、计较钱财、报复心强,但问题更大的是弥漫在美国主流社会中的种族歧视的阴云。一肚子学问的美国教授们一脸的周吴郑王,可是他们大多数都长了一颗被毒素浸染过的心。跟中国一样,卢刚的导师也是包工头和人贩子,学生就是民工和猪仔。美国科研界也有潜规则和学术腐败,不懂人情世故的学生注定日子难过。卢刚是个悲剧人物,同时他也是一面照出美国峥嵘面孔的明镜。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跟通电公司大骂老板的“史上最牛女秘书”一样,跟独楼对抗开发商的“史上最牛钉子户”一样,卢刚某种意义上堪称“史上最牛的留学生”。这一事件震动全美,中国人的温顺形象因之而一变。

    电影是卢刚事件的简化版。刘星一边给家里人写信编织着走向辉煌的鬼话,一边走向了心理变态的毁灭之路。虽然开始听不懂台词而看得昏昏,但我通过看剧本补齐了信息量。杀人应该受到谴责,可他无助的眼神让我内心隐隐作痛。几个月前,我看到《创世纪》里的许文彪总是“十分辛苦五分回报”,终被逼上了邪路,曾经满心凄凉。我见不得这种下死力气奋斗却总是被黑暗吞没的人,心情无限拧巴。

    这是导演陈士争的处女作。全片用金、木、水、火、土来划分段落。用刘星给父母写信的旁白作为叙事线索。基本上是同情刘星的视角。刘烨又演了一个自己擅长的“闷骚男”,他的很多表情信息丰富。他十分佩服乔安娜的扮演者斯特里普,“一般的演员,你可以预见他的表情。但我完全不知道梅里尔的下个表情是什么”。推销化妆品那场戏苍凉悲切,斯特里普手到擒来,刘烨不处下风,不辱使命。据说,在最初的本子里,刘烨和斯特里普还有一段亲热戏,弄得小刘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后来这场戏跟导演的很多其他设想一样被去掉了。

    这是一部不错的片子,但还不够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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