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市场是对农民最好的补贴

雪里埋

日前，世界闻名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老人在接受采访时坦言，保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难度很大，在耕地减少的情况下，惟一的办法是提高单产。而为提高农民种粮的积极性，他建议政府改变补贴方式，高价收购农民粮食，再平价卖出。同时指出，作为世界人口大国，中国的粮食储备最少要有100天，最好能够达到半年。

袁隆平的建议，涉及到的是对农民按照人头或者耕地面积进行直接补贴，还是用保护价收购粮食进行价格补贴的问题。袁隆平认为，价格补贴更有针对性，更能提高农民积极性，更能提高粮食单产，因而更有效率。显然，为把超级杂交稻提高到亩产900公斤而殚思极虑的袁隆平，希望看到自己的科研成果能得到更充分的应用，用更高的粮食产量来造福国民，其拳拳之心和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但也因为他过于关注粮食产量，而忽视了粮食市场的内在规律。

与他“政府来补，不会影响市场”的想法完全相反，价格补贴的方法恰是对粮食市场的直接干预。因为粮食市场是一个完整的市场，而不应被任意分割。政府出面收购粮食，并不能独立于粮食市场之外；当政府用高价收购粮食，就扭曲了粮食市场的价格信号。

而采用人头或面积的方式进行直接补贴，则避免了政府对粮食市场的干预。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也是对粮食生产环节给予补贴，而不是对粮食流通进行干预和补贴，这样使得粮食与其他商品一样按市场机制正常流通。这种补贴方式，也适应WTO规则的要求。按照WTO规则，政府对农产品直接价格干预和补贴、妨碍农产品自由贸易的“黄箱”政策受到严格限制。也就是说，即使我国政府要高价购粮，也没有啥空间。

至于直接补贴的效率，也明显高于价格补贴。因为，按照人头和耕地面积，补贴标准是统一的，每个农户所获得的补贴量简便易算，可避免中间环节损失，让农民真正受益。另外，直接补贴有利于农业结构调整。也就是说，农户只要保持耕地性质，不论种植何种作物，均可享受补贴。至于是否种植粮食，则交由市场说了算。如果农民觉得种粮划算，他就种粮；如果觉得种植经济作物划算，他就种植经济作物。市场调节下，耕地将实现最大化产出的资源配置。

在这种形式补贴下，耕地保护也有了现实途径。在这方面成都进行了有益探索，创新了耕地保护机制，值得全国推广。通过这种机制，成都两级财政每年拿出26亿元设立耕地保护基金，补贴标准为基本农田每年每亩400元，一般耕地每年每亩300元。根据农民自愿，这笔钱还可以划入社保账户。这样，保护耕地不只是法律规定，而与市场规律有机结合，农民的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从而有了保护耕地的积极性。

尽管袁隆平认为价格补贴可“提高农民种粮积极性”，但是其问题在于违背市场规律，而且最终伤害到农民利益。比如，政府的高粮价和市场价之间的差额，就成为粮库经营者巨大的寻租空间。一方面，这个价差很难完全进入农民腰包，反而可能被粮库管理者贪污节流、中饱私囊；另一方面，粮库管理者还可能在收购数量上弄虚作假，从而骗取巨额财政补贴。震惊全国的黑龙江富锦粮库亏空案并非孤例；而袁老本人向全国政协提交的粮库空置的提案，也可资为证。在这种情况下，袁老还建议加大中国的粮食储备，“最好能够达到半年”，未免南辕北辙。至于他所担心的粮食安全，也将从一个更健全和更流通的粮食市场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