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看北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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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经验黑龙江省结果也就是文化 |
分类: 游在黑龙江 |
换个角度看北大荒
作者:司汉科
北大荒是谁的?是挥动着双手,呐喊着向地球宣战的人类的?还是属于自然的?
套用仓央嘉措的一句话,“你见或不见,我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一直以来,我们的主流声音不是这样说的,我们有一个很时髦的词,这个词流行多年,至今还在流行,没有人认为它是错的:开发北大荒,向荒原进军,向森林进军。
在写长篇纪实小说《父亲的战车》时,写到第四部分,北大荒时,我所能查阅的资料很少,这部共和国现代版的北大荒开荒史有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有许多惨痛的经验教训,都没有人去挖掘整理,现存的少数出版物,大多歌颂北大荒精神的多,正面宣传的多,反映真实北大荒历史的少,反思这一阶段历史的更少。
如何写一部即真实反映人的北大荒,又反映人与自然关系的北大荒,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思考的,历史毕竟不仅仅只是一味地歌颂,也要反思,特别站在体制外,用一种较为客观的冷视角,去看待那一段历史,用作家的良知和勇气去重写那一段历史。
父亲是北大荒的开发者和建设者,对于那一代人,他们用青春和热血献给了北大荒的开发建设,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说,他们身上所体现出的那种艰苦奋斗和无怨无悔的精神都是值得提倡的。
但是,历史总是要回头看,用50年,100年,甚至是1000年的眼光回过头来看这段历史,这时,我们发现,我们当时作对的事情未必是正确的,战天斗地,人定胜天,其实,我们也战不过天,斗不过地,最终的结果,是对自然的破坏而遭到自然的惩罚。
以反映北大荒开发建设的北大荒文学,辽阔天空,乏星可陈,就是那么几部闪烁的作品,今天看来,有生命力的不多,可圈可点文学价值更是少得可怜。
所谓的北大荒文学,如,有郑加真的《江畔朝阳》、林予的《雁飞塞北》。还有就是当年很轰动的两部电影,一部《老兵新传》,一部是《北大荒人》。这些作品带有时代痕迹,图解政治,为统治集团服务,成了那个时候正能量作品的一个代表。
这些部作品都是写人与自然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对立的关系,是改造与被改造,开发与被开发的关系。《老兵新传》作为当时两个负面典型的副场长赵松筠、纪庆山都是学农学的专家,有过丰富的农业方面的经验,当时作为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负面典型写的,现在来看却成了正面典型了。
《北大荒人》中农场的副场长纪庆山凭老经验认为雁窝岛并不具备建立农场的条件,主张先修路后进岛,这错了吗?另外,需要不需要在雁窝岛上开垦种地,我认为当时的决策者,是头脑发热,不顾三江湿地特有实际情况的蛮干。北大荒当时并不缺土地,干啥非要开发岛上的湿地呢。把雁窝岛方圆200平方公里的湿地留给后人,不也是一笔财富吗?
等到有一天我们需要和理解时,才发现,我们过去不但没把它们当回事,还把它们当作革命的对像,向草原进军,向湿地进军,成为那个时代响当当的口号。
君不见,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君不见,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我们自豪过,
北大荒,北大仓,何等英雄何模样。
大草原,大湿地,天高地广大风光。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边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这些美丽不知何时消失了。
向荒原进军,开发北大荒的后果是严重的,三江平原,4490平方公里的湿地面积只剩下1/10,湿地储存的100多亿立方米地表水减少了80%,湿地200多条河流出现萎缩、干涸,4000多个泡泽缩小或消失。随着湿地的大量开发,一些珍稀动物已濒临灭绝。
中科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院士刘兴土最早做三江湿地的调查和研究是在1972年,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年的时间,从最早到三江平原开发湿地,到后来专门保护湿地,他见证了三江地区湿地的变化。在50年代没有开荒以前,整个三江平原的湿地534万公顷。
从建国之后,三江平原经历了4次大的开荒高潮,第一次是五六十年代部分专业部队形成的一个开荒高潮。第二次1971年以后,大批知识青年到三江平原开垦荒原,第三次是1979年以后,又形成了一次大面积的开荒高潮,第四次就是上世纪90年代,黑龙江省鼓励开荒种田,形成了第四次开荒高潮。刘兴土院士说,50年代,原来的沼泽地都是集中连片的,而且通行都很困难。到2000年经过四次开荒规模以后,现在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湿地,现在剩下保护区留下来的一些湿地,也大面积的开垦了,没有了。他们通过遥感图象解析以后,现在的沼泽地,就剩下83万公顷。如果再加上一些河流、湖泊这些水面的话,还有44万公顷,所以现在也就是剩下湿地的面积,也就是130万公顷,所以应该说损失了80%。
把好端端的草原、湿地,荒山、林子都变成了大粮仓,商品粮基地,在这样的一种口号中,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所剩无几,只有少数岛状的小块湿地有幸保留了下来。这些岛状的湿地就成为了今天的湿地公园而开发出来,成为人们旅游的景景点,等于新时期又再做贡献了。
我们总在向地球进军,因为,我们总是把自己当成地球的老大。
其实,地球与人类比起来,人类是渺小的,而地球是永恒的,这种永恒,不但,我们人类可类有一天会消失,地球历经劫难一无所有,即便到那时,地球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它经过几亿年甚至几十忆年的慢长岁月的不断修复自己,它会从山穷水尽中恢复生机。但到那时,人类这个物种能活到几十亿年吗?到那时,我们会从从地球上消失了,但一个新物种也许会替代了人类,到那时,你怕是连文明的碎片也没有了。后人只能像看恐龙化石一样来研究这个曾经在地球上生存数亿万年,有过70亿人口的人类现象,这些人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的呢?
向地球进军,向地球宣战,让我们常常自得其乐并引以自豪,其实,我们少得可怜,不只是少了我们本该有的资源,也少了,我们本该有的平和的心灵归宿。我们没什么自豪的,真的。
我们处在一个燥热的时候,整个民族都患上了肾虚症,总是莫明其妙地急躁,底火太旺,火急火燎。争速度,抢资源,赶时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裹挟着,使我们停都停不下来。如果我们的虚症没治好,这样下去,我们的资源会耗尽,我们的心智也会被耗尽,即便有一天,我们有了世界上第一的速度,第一的GDP,我们也不会有幸福指数!
选自司汉科长篇小说《父亲的战车》http://culture.hljnews.cn/system/2014/02/18/01005971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