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地里干活,发现地的旁边已经起了一座新房,一个女子正在侍弄一些活,看见我来,笑问:来打滚子啊。我说是啊。问她:这是你家的房子?搬到这里来住了?她笑着点点头,说一会来坐坐吧。我说好。然后她忙她的我忙我的。看见窄窄的篱笆院里,几个孩子在欢闹,窗户下的一个破沙发上,一条小狗正对着我很不友好地虎视眈眈,墙角的几块砖,围起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鸭圈,几只小鸭子披着淡淡的黄绒毛,悠闲地踱步。我忽然产生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她,是那个很苦命的她吗?
说起来话有点长,原来她家是和我家是邻居,很老的院子,印象中窗前还罩了大棚。她家一共是七个女孩,她就是小七。她大概比我大四五岁的样子吧,小时候我们也是很好的玩伴。那时候家里都不怎么富裕,我们曾经和很多的孩子一起结伴去野地里剜菜,也曾经会同小朋友们一起过家家,或者玩电视上的游戏。在我幼小的心里面,其实还是对她非常非常有好感,觉得她漂亮,好看,心肠也好。记得我小时候还上她家看《射雕英雄传》呢,还从她的歌本里面超了很多的歌曲,有《蓝精灵》啊,《亚洲雄风》什么的。总之我们那时候是非常的快乐和无忧无虑。
由于她家都是女孩,颇有传统思想的父亲总是想要一个男孩,直到生了七个才罢休,到底也是命中无子,没有生个带把的。于是她父亲脾气很不好,总是发火。有一次在她家看电视,她父亲气冲冲地就进来,把电视从柜上搬起来摔在地上,从那时候起我就非常的害怕电视会爆炸。由于家庭贫困,七个孩子都没上完初中。记得小七总是哭哭啼啼的上学,一见她哭就猜的到,准是老师又要钱,她爸爸没给她。那时候好像吃饭刚刚够糊口的,我就见着小七经常是拿块馒头从中间切开,抹上酱夹着葱吃,吃的嘴巴四周都是酱。
几个姐姐相继出嫁,小七很快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是后来她爸爸妈妈闹离婚,闹分居,闹搬家,就失去了一些消息。后来听说,小七经人介绍,和市郊的一个小伙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当时据说是,小伙子和小七只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就“一见钟情”,逛街看电影,没几个月,小七已经挺着肚子了,颇影响形象,于是匆匆结婚,当时连个房子都没有,就四处租房住。
孩子生下来之后,小伙子和小七都没有职业,只有四处打散工,渐渐地听说总是生气,由于母亲去世,她们两口子搬到父亲那里去住,暂时解决了住房问题。据小七说,家里经常揭不开锅,有段时间,没有粮食,丈夫又不在家,小七又不好意思去求姐姐,饿了就到菜园里摘黄瓜吃,吃的一肚子水,也吃不饱。终于小七和那小伙子离婚了。说是离婚,其实开始就没有登记,而离婚后,那小伙子才刚刚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小七比他大几岁,从此就开始躲避丈夫的追寻生涯,东家藏藏,西家躲躲,一直一年多,音信渐渐断了,那小伙子也没死心。可是小七受够了气,是决定再也不回到他身边了。即使有孩子拖累,也心甘情愿。
可是小七带着个孩子,又没有工作,着实是漂泊了几年。曾经有人给小七介绍到北京工作,小七去了才知道是做卖身的小姐。人家劝她:出来的都是你这样的离婚的,反正也看开了,就认了吧。小七到底是没从,在北京只过了三天,就回来了。我那时候在理发店见到她一次,小七是那样苍凉的笑。我们一起玩扑克,小七唱起了林忆莲的歌曲,我真的在那个时候被打动,我觉得一个女人的命运,从她深情的歌唱中,表达的淋漓尽致。可是真的命运就是这样吗?
小七的爸爸也去世了。几个姐妹把老房子卖掉,平均分配了钱财。小七得到了自己的那份,总算暂时解决了生计问题。而命运在这个时刻似乎也有了转折。经人介绍,小七又认识了一个男人,两个人谁也不嫌弃谁,就相处了一段时间,婚后竟然是一箭三雕,生了三胞胎,一下子家里有四个儿子。这可了不得,丈夫拼命地挣钱,小七拼命地操持家务,孩子们拼命地吃。尽管日子穷苦,可是毕竟有了安心生活的氛围。
于是后来就顺理成章。丈夫要出门打工赚钱,小七要在家里带孩子们,日子过的虽然不红红火火,也是有滋有味。在姐妹们的帮助下。历尽坎坷的小七总算在地里盖了两间小房,算是有了栖身之地。如今漂亮的小七依然很美丽,只是在经历了生活的种种磨难,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也是苦尽甘来,在风霜面前有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这样的女人,你说她是幸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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