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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是一位33年来从未谋面的中学同学站在你面前,你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吗?大约一般人都会说恐怕很难。不过我做到了。过程很有些传奇色彩,回来我与熟识的中学同学说起此事,他们都说有些像电影电视里的情节。
那是去年在武夷山--位于福建省境内一处著名的风景区。台里组织了一次活动,算是半带工作半带旅游的集体行动。那一天傍晚,当大部队来到武夷山后,打前站的同事已经备好了酒席迎接我们。席间,新闻部主任给我们介绍了当地武夷山电视台的一位美女台长。说实话,初见这位台长,除了感觉这是个气质不错的同行之外,我并没有多在意,反正电视台美女如云,我也看麻木了。不过,当新闻部主任说这是我们的老乡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很快闪现中学一位女同学的形象。再仔细打量,没错,那位女同学的形象依稀还在,应该是她。为了避免造次,我还是再一次询问台长的名姓,台长有些矜持,只说姓“谢”。这下我完全确定了,我立即说你叫“谢××”,她很惊讶地看着我,我很肯定地说咱们是中学同学。她更惊讶了,嘴巴已经嘬成圆形,眉目间那神情很明显地表示出: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要知道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少说也有32、33年了--我们的初中是1974年7月份毕业的,期间我们从没见过面。三十多年的岁月镌刻在我们的面貌上,渗透在我们的精神气质里,如果我们将这一段漫长而短暂的岁月比喻成一根长长的绳索的话,那么,绳索那一头连着风华正茂阳光灿烂的同学少年,这一头则牵着饱经沧桑飘在江湖的中年人。相信每一个同学的生活摊开来都是一本内容丰富,饱蘸酸甜苦辣滋味的书。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我们共同在翻阅那本书了,我们不断交换各种信息,把各自能够想起的关于中学生活的一些往事,包括各自熟悉的同学、老师,包括喜欢的和不喜欢的课程,我们感慨33年之前的“恰同学少年”。这位谢姓同学并不是本地人,而是随着在地质勘探队转战全国各地的父母亲转学来到我们这里的。她一来就吸引了全班乃至全校男女同学的注意力。一方面是她长得漂亮,我们就读的中学所在是一个农村小镇,虽然也有一些居民户口的女同学,但是大部分还是农村女孩,她们的衣着打扮都明显带着朴素艳俗的乡气。谢姓同学的到来就如同吹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她的气质明显带着城里人的大气,打扮则很随意也很雅致,自然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引人注目。另外一个特点是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很悦耳。自从她来了之后,班里每次读报纸,语文课朗读课文几乎都是她的专利,以往大家对读报纸很反感,没有多少人会听,特别是那些爱吵闹的男同学,读报时间就是他们自由发挥的时间,根本不听,自从谢姓同学来了之后,听读报变得安静多了,认真多了。
这位女同学的高中阶段又转到了另外一所学校,不过说起她来,班上的很多男同学都有深刻印象,我想,可能不光是我一个人,估计其他男同学要是见到她也能够回忆起来。也的确是这样,昨天下午,当另外几位中学同学聚会说起这位女同学时,大家感同身受,我想,大约这位女同学算是班上每个男同学心目中的大众情人了。
昨天聚会的也都是班上的著名人物。由一位女同学牵头,另外两位男同学加上我一共四个人,基本上就是当时我们那个班的班委,其中一位班长,那个女同学加我都是副班长,另外一位是学习委员。
班长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物,很高的麻秆似的个子,配上一副五官都有些偏小的脸,模样很有些生动。这位老兄可是个人物,他在政治上很敏感,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显现出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他会经常对学校的一些做法提出自己的意见,甚至敢于与老师理论,这在当时叫做“反潮流”,一度被树为作为学生中的典型。他还经常在班上像老师一样讲话,尽管有时说得过多,有些爱出风头,少数同学对他很有一些不满,但是多数同学特别是女同学还是很信服他,我也很佩服他的管理能力,我想,要是他早生几年,他应该是一个抗拒规制的合适人选。初中毕业之后,他因为户籍不在本地,一度找不到可以就读的高中,后来听说还是教育主管部门发了话,说是这样的学生要给予机会才上了学。这家伙现在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县级市自来水公司供职,小日子过得不错。
女班长也是个很机灵,学习不错的同学。好像女同学成熟得比我们早,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比我们要聪明,特别是与任课老师的关系,她一直不错。不过,印象中她应该是一个不太注意修饰自己,打扮比较中性的女孩,可是现在却很时尚,略施粉黛,衣着得体,一个中年女教师的形象很养眼。
那位学习委员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做到了正厅级的警察,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意外。因为印象中他非常聪明,文采很好。我还清楚记得有一次老师将他的作文当作范文朗读,内容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其中一个细节还历历在目。
当年我们都讲究备战备荒,时刻准备着美帝苏修侵略我们,所以除了全国各地到处挖防空洞之外,所有的中小学生都会经常举行各种学军行动。比如野营,比如军训,比如行军拉练等等。那时候还真的煞有介事地搞军事演习,模拟外敌入侵,或者美蒋特务潜入搞破坏。最搞笑的是一次类似现在的藏宝挖宝一类的户外游戏活动,当时叫做“抓特务”,也就是把一些写着“特务”字样的纸条放到学校后面山岗上的树林里,然后一声令下,所有同学出动一一找出来。正当大家找得起劲的时候,一个老师突然急急忙忙跑来报告一个紧急情况,说真的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鬼鬼祟祟地跑到镇子里,被人盘问几句后他突然跑上山岗来了。镇上革委会的负责人命令我们立即把他找出来。这事让我们全体师生都有些临战的兴奋,好像一个神圣的使命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跃跃欲试。不过事情的结果有些令人失望,找了老半天这个“疑似”的坏人毫无踪影,最后得到的消息说这是个刚刚从神经病医院跑出来的病人,他的家人已经找到并送回了医院,虚惊一场。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所以对军训之类的事情都很上心很难忘的。学习委员范文里记叙的就是一次急行军的故事。那时的急行军拉练也很正规,要背上背包,挎上军用水壶,登上解放鞋,头上还用柳枝条扎成圈圈用作伪装。在行军途中也经常搞一些准军事训练的科目,比如跑步前进、躲避飞机空袭的卧倒、匍匐前进等。学习委员的范文里就写到了一次特殊的卧倒练习,当时他正好走到了一摊牛粪前面,要是就地卧倒,那么自己整个身子正好扑在牛粪上。学习委员灵机一动,转身扑到在另外一个男同学身上,而且大声喊着:“危险!我来掩护你!”昨天,当我把这个细节告诉学习委员时,他笑笑,说不记得了。是啊,33年了,这样细小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少了。
对了,今天是五四青年节,谨以此文纪念我们多舛的青年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