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青藏高原时，当地的人会提醒你，走路一定要慢，语速不要太快，即便是咀嚼，也要不疾不缓。给你的解释很简单，因为缺氧。

    所以，你所到之处，看到的尽是西藏人的悠闲。悠闲地散着碎步，手持一把转经轮，嘴里念念有词，一路亦步亦趋。布达拉宫前三拜九叩的，多半为了虔诚而奋不顾身；唱歌唱到《青藏高原》最高音的，一定不是典型的西藏人，那是专为音乐而生的人。

    看到拉萨河时，你或许更能体会到这种悠闲与安静。拉萨河的河道其实并不宽，但由于河道多半任其自然，不加疏浚，所以视觉上会很宽。虽然有方向，却无序，河水信马由缰，流到哪里就是哪里。看上去到处是河道，有些乱，却很自然。

    一般情况下，水流的速度不算很急，即便是想象中的汛期，也不至于制造出涝情水灾来。河水中央常会冲出些浅滩来，浅滩上会长出些杨树。成片成片的，季节变换时，绿与黄交替着，常会制造出莫名的视觉冲击来，让你怀疑自己进入了草原深处。醒来，才发现脚下不是草，是安静的土地。眼前不是绿色的海洋，而是一尘不染的河水。

    藏族人的节奏不是很快，我说的藏族人并非民族意义上的人种，而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所以，严格地说，应该说是西藏人。西藏人给你的感觉过得很轻松，虽不富足，却很惬意。也许他们不需要像内地人那样，为追求物质财富而疲于奔命，或者说他们不需要拼命，同样会得到来自于内地的种种援助。我这么说，丝毫没有责怪西藏人好吃懒做的意思，而是想说，他们的生活态度，似乎值得我们去深思。

    物质上的享受，总会给人以味觉、嗅觉、视觉，以及其他感官上的满足与愉悦。只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这种愉悦总是很难持久。而且，愈是愉悦，愈要追求更高层次的愉悦。到最后，愉悦变得越来越难，人也就活得越来越累。

    然而藏族人，我这里所指的不全是西藏人，而是一生追随着藏传佛教的人们。或者说得再清楚些，就是为了喇嘛或班禅们而活着的人。他们的很多想法和做法，会让我们这些无神论者觉得不可理喻。似乎，他们的一生，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活着。没有物质财富的时候，他们每天会按着固定的方向，转动着手中的转经轮，以祈求物质。当有物质财富的时候，他们又会把这些物质的东西兑换成哈达、酥油、或者干脆是黄金白银，沿着前人走过的路，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首，目的很简单，把自己得到的东西献给心中的神灵。

    也许，追求物质的过程已经很享受，至于追求的结果，早已不再重要了吧。而且，把这些世俗的东西，以最虔诚的方式供奉出去，或者，这就是人生价值的完整体现。有时，看着那些年龄不大却成群结队的朝圣者，你会感叹世界的不可思议。

    这片神奇的土地，这条静静的拉萨河，这群让人无法理解的人，每天还在继续着，继续着日出日落，继续着循环往复，继续着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