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个世界级的的大都市,都会拥有一个可称为“城市名片”规模浩瀚、风景亮丽的植物园,但是能被列入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城市植物园,世间恐怕只有英国伦敦的皇家植物园了。
英国皇家植物园,全名为Royal Botanic Garden, Kew,简称为Kew
Garden,位于伦敦西南郊,泰晤士河南岸,属于三区(Zone 3)。
从市中心的Victoria站坐上district线,这条线的终点是Richmond,Kew
Garden是倒数第二站。或许不是周末的原因,离终点越近,地铁车厢内的乘客就越少;车窗外的景色与伦敦市中心相比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座座精致的小砖房,在伦敦特有的低云密布的天空的映衬下,低低的如同童话世界里的精灵小屋,偶尔穿透云层的阳光更是难得地为这些小屋披上了些许温暖的色彩……
Kew是个地名,是一座小镇。当我尾随着三三两两的下车乘客,跨过小桥,走出Kew
Garden车站,来到Kew的街头时,发现这是一个极为袖珍且格外静谥的小镇:眼前只有一条长约数百米,一眼望得见头的主干道:
Lichfield
Road,路的这头是地铁站,另一头就是皇家植物园;除了地铁出口处的街道边有几间售卖绿色植物的花卉店和杂货店外,路的两边都是一座座灰顶白墙的独栋房子,透过其窄小但绿化得很好的庭院和明亮的落地窗可以隐约看到屋内宽敞客厅内的陈设;一辆辆小车有序地停靠在路边,街道上却见不到一个人影……要不是事先知道,有谁会相信世界植物学和园艺学的研究中心、全球植物及园艺爱好者的朝圣地--英国皇家植物园就藏身于这样一座小镇之上呢。

从南入口(维多利亚门)购票进入皇家植物园,沿着茂密树丛的弯曲小径走进植物园的深处,无论走到哪里,你都能见到成片的绿色草地散落在园内的各个角落,草地上则不时可以见到活泼的小松鼠和悠闲漫步的飞禽,更可以见到被修剪得形状各异的园艺植物和修建于各个时期的古典建筑小品,在一片林间绿地的尽头,远处漂亮的中国式宝塔清晰可见,在英国的皇家园林中见到如此东方的建筑,真是令人格外地惊奇与兴奋。



走进温室,进入植物的伊甸园
但如果你问我,英国皇家植物园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你:“温室”。
虽然,世界上大多数的植物园都与Kew
Garden一样建有规模不一,数量不等的玻璃结构的温室,但英国皇家植物园内的温室却以其悠久的历史、庞大的规模与数量、优美的造型成为世界植物园温室建筑的典范;同时,英国皇家植物园内的众多温室也给来自世界各地的植物提供了一个理想的生长环境,走进园内不同的温室,就如同进入了植物的伊甸园,在那里,人们几乎可以见到生长在全球各个角落里的植物,因此,这些温室自然成为象我一样的参观者心目中最具魅力的地方。
从维多利亚门向北走不远,就来到一片池塘边,野鸭与大雁三五成群悠闲地在池水中游荡,一座如同一条倒扣的轮船般巨大的两层玻璃结构的房子横卧在池塘边的绿地上,这便是Kew
Garden中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也是我在园中所见到的第一座大型温室--棕榈宫(Palm House)。
推开厚重的玻璃大门,刚走进这座巨大的建筑,还没容我看清室内的景物,一股湿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瞬时间我的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急忙处理掉眼镜片上的雾气,定睛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灌木丛生,藤蔓缠树,盘根错节的绿色世界,各种生长在热带的植物苍翠欲滴,生机勃勃:高大挺拔的棕榈树、椰子树、橡胶树,硕果累累的可可、咖啡、胡椒,树叶茂盛的香蕉、芭蕉、巨竹、甘蔗、非洲油棕等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奇花异草,一时间令我恍如置身于神秘而充满生机的热带雨林之中。

沿着棕榈宫的螺旋型扶梯盘旋上到二层悬天半空中的回廊,头顶之上是结实的白色钢梁支起的一块块面积巨大的玻璃,身边是古朴的白色维多利亚式铁栏杆,眼前与脚下则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从这里可以从难得的角度仔细欣赏那些热带植物的树冠以及隐藏其间的果实;回廊里的温度比下层高了一些,在这里我的相机镜头也再一次蒙上了一层雾气,机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如同进入了桑拿房;人们在这座空间高大的温室里极好地创造了与热带雨林相似的气候条件,以利于这里近千种热带植物的生长,据说这里保存的棕榈类植物中有四分之一在野生自然环境下已经濒临灭绝,许多植物堪称是活化石,面对眼前这些依然展示着顽强的绿色生命的活化石,我们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走出棕榈宫,回望这座建成于1848年的古老建筑,人们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座早已灰飞烟灭的建筑,曾做为1851年伦敦世界博览会的主会场,完全仿照棕榈宫建造的水晶宫;而做为世界上现存的最重要的维多利亚时代玻璃与钢结构的建筑,棕榈宫虽然历经了160年的风雨,但如今依然是那样的显赫气派并充满活力;要知道在Kew
Garden建成这座热带植物温室之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见到过任何一座完全用钢架和玻璃结构建成的花房,真是不得不佩服当年英国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在棕榈宫的南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片绿地,高大的林木整齐排列绵延至远方,在两行大树之间便形成了一条条壮观的林荫大道,因为不是周末,空旷的林荫大道上空无一人,大树下随意地摆放着一把把木制的椅子,静静地在阳光下、树影间虚位以待……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似曾是某部电影中的一幕场景,我真想在树下静静地坐上一天,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宁静。


在棕榈宫的西南面,大约500米的地方,有一个Kew Garden中最大的温室,温带植物温室(Temperate
House),它也是与棕榈宫同时代的三座古老的温室之一,面积达到4880平方米,是棕榈宫的两倍,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植物温室,当然也是现存的最大的维多利亚时代玻璃钢结构建筑,即使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它在建筑上的美丽也堪称经典。面积超大的温室里面按亚洲、非洲、澳洲、美洲及地中海地区的地理分布,展示了全世界超过1666种亚热带植物和部分高大的亚热带树木和棕榈植物,由于它展示的植物与棕榈宫内的有些相近,再加上其规模太大,我只能在里面从南到北依次穿过三个展厅,走马观花一番。

在棕榈宫北侧,还有一座外形如同普通花房的小型温室,虽然其貌不扬,但它却是Kew
Garden中与棕榈宫同时代的三座古老的温室之一,被称为睡莲温室(Water Lily
House),是当年专门为栽培世界上水生有花植物中叶片最大的亚马逊王莲而建。


为了亲眼一睹神奇的王莲,我一头钻进了同样湿热的睡莲温室里:长方形的温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中生长着诸多莲类植物,穿透顶棚的阳光,洒落在漂浮于水面的莲叶之上,令其闪烁着亮绿的光,莲叶间,或席叶而卧或挺身而出,盛开着一朵朵紫色或白色的小花,煞是好看。


在池塘的一角,好几个叶片硕大,叶缘上卷,叶脉如网,宛如一只只浮在水面上的大盘子的植物,立刻吸引住了我的视线,那便是大名鼎鼎的亚马逊王莲了。
王莲那硕大的盘状叶面,最大的直径可达3米以上,再加上其有着极为独特的结构,使其有着惊人的承载力,能轻而易举地承托起一个孩童的重量,更为传奇的是,据说园艺师约瑟夫·帕克斯顿就是在种植王莲的过程中产生了灵感,模仿王莲叶片的结构,设计了一种坚固耐用、承重力大、跨度大的钢架建筑结构,建成了现代建筑史上里程碑式的建筑,“水晶宫”,而且直到今天,建筑设计师在设计世界上许多现代化的机场大厅、宫殿、厂房时,还都不约而同地运用着约瑟夫的设计原理。

走出历史悠久但却异常湿热的睡莲温室,重新置身于室外伦敦秋日里那略显清冽的空气中,人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按照入园时获得的游览地图的指示,我朝着Kew Garden的东北角走去,在那里我可以找到Kew
Garden中两座年轻而现代化的温室。
穿过棕榈宫前池塘北边的一片空地,沿着一条林间小路行不多远,在路的尽头,远远地便能望见一大片金字塔形的玻璃屋顶,层层叠叠的,在秋阳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走至近前,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威尔士王妃温室(The Princess of Wales Conservatory),它是为纪念Kew
Garden的创始者18世紀的威尔士王妃奥古斯塔而命名,1987年7月,同为威尔士王妃封号的戴安娜亲自为其揭幕,从而使其成为Kew
Garden中极富吸引力的一座温室,戴安娜王妃的名气与传奇,甚至让人们忽略了其是Kew
Garden中最现代化,曾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温室建造技术水平的显赫身份。
这座温室的设计非常新颖,整片钢架铝框结构的建筑几乎沒有一座“墙”,高高低低的坡形玻璃屋顶都直接搭建在地平面上,如同一堆透明的玻璃被插在土中一样,走进温室更是发现里面大部分的空间都是建在地下,这仍是从节约能源、可持续利用的观点出发,
通过把温室的地面向下降,使其下层空间降到地面以下,从而使建筑物内的空间高度在大大增加的同时又不必增加过多的能源消耗。
温室内,虽然在同一屋頂下却创造了从干旱到湿热带的十个气候区,以便适应不同气候类型植物的生长。
这里所有的植物,包括热带红树林生态植物、热带雨林植物、热带、亚热带兰花、食虫植物、蕨类植物以及沙漠地带的仙人掌科植物与其他多肉植物等等,都科学地按其原始生长环境与状态来布置,令其最大程度地接近自然。

一片湿热的雨林区,生机盎然的蕨类植物令人仿佛从返恐龙时代;热带区盛开的美丽花朵,叫得上名的也只有那在花店中见过的粉掌和天堂鸟,更多的是那些不知名的花朵如璀璨的群星般点缀在浓浓的绿意间,或如花的瀑布般从顶棚垂挂而下;温暖的亚热带区里,小小的中国式池塘中,飘浮着美丽的莲花,游弋着漂亮的锦鲤;干热的沙漠区生长着各式各样的仙人掌、仙人球、仙人柱,那娇嫩鲜艳的花朵就绽放在密密麻麻的锐刺丛中;在温室的一角种植着各种各样的食虫类植物,如美洲瓶子草、捕蝇叶,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世间竟有这样的植物。


温室中最漂亮的当属兰花,有的形如飞舞的蝴蝶、或如盛装的舞女、更似俏皮地噘起的小嘴……至于颜色更可谓是色彩斑斓,那紫色的兰,或淡或浓,但都纯得没有一丁点杂色;那白色的兰,洁白如玉,却不忘在花芯里带上那么一丝红;还有一种大红色的兰,炽热如火蜒,更有色呈花纹的兰,描绘着丰富的图案……据说这里的兰花一共收集了370个属,3750个分类群,9500株,绝大部分是纯天然的物种。


行进在温室的各个气候区中,眼前不断变幻的景致,深深地吸引着我,令置身温室之中的我早已是“不知室外是何时”。
恰行到另一侧的出口附近,忽然间,一阵响动之后,头顶上方的管道间竟然哧哧地喷出一股股的水蒸汽来,莫非是管路出了故障?不明情况的我,仓皇逃出温室。
惊魂初定的我,再回头望时,只见坡形屋顶上的活动玻璃窗,正顺着阳光的方向,在自动地上下翻转调节,我这才想起威尔士王妃温室有着最先进的电脑控制系统,可以通过计算机,随时调整、控制温室内的进光量,温度与湿度,从而自动保持室内所营造的10种不同的气候环境条件,想来刚才那喷出的水蒸汽,实应该是温室在自动调节室内的温度与湿度,我可真是少见多怪了。
走过草园,那里种植着大片的芦苇,在秋阳的映照下,那舒展的草叶带着闪烁着金色的芒穗在风中摇曳着,如同风中的舞者……


不远处,可以看见一座别致的拱形玻璃建筑,那是高山植物温室(Alpine House):Kew
Garden中最小的温室,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温室,不仅因为它那曾得过建筑大奖的建筑设计,更因为温室中那仿高山岩生环境的展台上,种植着许多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高山岩生植物物种,那些美艳小巧的植物,开着细碎艳丽的小花真是可爱极了。

无论是象棕榈宫那样的古老温室,还是象威尔士王妃温室那样的现代化温室,宫殿般的玻璃温室都是那样的典雅气派,但更为重要的是,对于植物来说,它们或许就是植物世界的诺亚方舟,而对于人类来说,它们或许有一天会成为造物神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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