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乡温梦
读《书呆温梦录》
元尚

不久前书友们小聚,其间谢其章兄送新著一部。名曰《书呆温梦录》花城出版社2011年1月版。流行的小精装,封面设计颇为典雅,尤其是那一小幅柳枝侧畔翻飞的双燕子,一篇春色,一篇梦境。
关于书的文字,有很多叫法,现在流行称“书话”,我读书话方面的东西,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明清藏书记之类,严格说那不该叫书话,往这上面靠,可能是为言及书话历史之久吧。藏书记、藏书序跋之外,现代那些关于书的文字,大体沿袭人们的说法,就叫书话吧。通常这类东西略而言之有两种,一种知识性的,一种趣味性的,两种写得好的,都爱看。在两者之间的能做好的,写的有滋有味的,别人的看得少,不好说,老友谢其章兄的东西,从其写来,到刊之报端,继而成书,多少有所了解,尽管读书趣味、偏好有所不同,有时还有所悖,但我感觉其章兄的文字,是兼而有之,又颇能两得者。
有人认为书名中的书呆不灵动,我倒以为这个词很好,人不呆不痴是守不住书的,人们对于藏书人总有一种误解,以为都是家里面藏着万卷书,从来不动一动的,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藏书人大多皆是从读书开始的,其章兄也不例外。“我以前是读书的,谈不上手不释卷吧,但总归是爱读的。在农村插队的几年,有一个冬天没有回北京,给自己定了个计划,趁没人的时候读一遍《红楼梦》。1971年2月21日,下了雪,这天我在日记中抄了《青年近卫军》里的几段话,好使自己振作一点儿,当时的情形确实太糟了。其中这段话值得再抄一遍:‘斯塔霍维奇跟所有具有他那种性格的青年人一样,他们生活中的主要的推动力就是自尊心,他可以或多或少地表现得坚强,在人们的面前,尤其是在他接近的或是具有道德威望的人们面前,他甚至可以完成歇斯底里的英勇的行为,但是在单独遇到危险或是困难的时候,他却是一个懦夫。’在那个多雪的孤独的冬天,法捷耶夫的话最是合宜。”那是时候抄书是最快乐的事情,我当时就最喜欢抄录中国古典诗词,至今仍保存着厚厚的一册手抄本。一上来就读到这样的一段话,还是感到很亲切的,什么是共鸣?我觉得在书中能体味到自己的过去,回忆起自己旧时与书的故事,已能见出谢兄不仅是个有心人,而且还是性情中人。
藏书读书,经年即久,还有一个内容,恐怕是很难为外人理解,“近二十年来,我渐渐由‘读书者’转变成了一个‘收书者’,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搭在收书买书上,忘乎所以,患得患失,徒增马齿,一无所成。”这也许是爱人最真实的写照。身边的书,会越读越多,于是,人就会被淹没在找书淘书的生活之中,谢兄几年前出过一部书,名字就叫《搜书记》,是依据其日记整理而成。搜书之苦乐酸甜,风风雨雨,皆在其中矣。《书呆温梦录》中也收了他的一篇淘书记《零九年买书纪略》,拿到这书翻开目录,第一眼在目录中就搜到了它,文字不长,很快看完,和看《搜书记》的感觉相同。我知道其章记书帐是始终如一的,况且我们在旧书市场上常常遇见,对他这方面的文字,特留心,看过以为我最能会其意。“一年买书所费,大大超过一年家庭生活开支。”非真爱者,不能为也。至此忽然想起其说过的一段话:“一个人的读书趣味是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的,到了比较高的年纪,变化基本停步,固执己见听不进不同意见,变成一个无趣的人。”这番话是作者几年前说的,现在看来还很有趣。其章的书寒舍虽然不全,但也还有几部,取出来翻翻,其读书趣味的确是在变化着,就算到了手头的这部《书呆温梦录》,也还是没有停步的意思。书中一篇文章的标题是这样写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书斋”。书斋是爱书人的家乡,又是梦乡。
《温州读书报》2012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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