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批判》（9）

崔自默

13、

问一、我知道若要听人说话，就不能用饱受制约的心。

问二、另外一个问题是，我排除一切知识，寂静地聆听。那么，真理是否存在于那寂静当中？

克：我不知道。这也是我要弄清楚的东西。你们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默：用饱受制约的心，仍然可以听人说话。你过去的心，不见得能完全影响现在的心。听人说话，没有完全逃离或投入的可能，没有完全排除或完全制约的可能，都只是一部分而已。怎么才算“饱受”？可以量化，但不可能是100%。

排除一切知识是个含糊表达，哪里有所谓的“一切”？为什么老执迷于“寂静”？什么叫寂静？有所谓的寂静吗？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因为你听不到看不到所以就叫它寂静了？

再者，寂静与真理没有必然联系。寂静的星空与黑夜里，有所谓的真理吗，这么追问毫无逻辑。

以前我提问过，真理是一种死物，还是一种思想，至少它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道理。宇宙中所有一切都处于运动当中，没有一成不变的存在。

难道就没真理吗？何为真理和有无真理几乎是同一问题。真理的概念都不清楚的大前提下，谈不上有无真理这个结论。

没有时间的世界（A World without Time）存在吗？这基本也是悖论。时间与存在紧密关联。时间是个谜，或许也只是一个概念。对宇宙本体的解读，虽然数学和物理仿佛摸到了门口，但离登堂入室还很远。

有人或许会反问：其实真理超乎人的想象力。好，既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力，那谈它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又反问：你能否认想象力的价值吗？好，既然无法验证你的想象力的真实性，我怎么判断你是不是骗子呢？

又反问：现在无法验证，不能说明为了不能验证吧？好，那等将来再行讨论与结论也不迟。

又反问：过去的先知不是预言过很多真理，后来都被验证是事实了吗？好，还记得勇敢捍卫哥白尼日心说的布鲁诺吗，他说过，“为真理而斗争，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于是，他遭受八年的残酷折磨之后，被除以火刑。也许想学习布鲁诺的人有很多，但谁愿意接受主张誓死挑战权威呢。这么谈下去，会离真理越来越远，因为越来越逼近了丑陋的人性。

怂恿大家去冒险去牺牲以满足个体某种畸形感受的，一定是野心家。所谓思想家提出某种学说，其合理性自是立马判断，但是倘若其高度最终是以大众生命为垫背，则无足可观。文明总带有野蛮的基因，人类的不平等从动物时代就注定了。消灭不平等的过程是残酷的，不管利用什么武器，实质都是“消灭”。

“我不知道”，这么回答简单，也是实话，但有必要说明“不知道”背后一些可以知道的逻辑关系。

“这也是我要弄清楚的东西。你们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时自问、反问，把球踢给大家，是算集思广益吗？

当别人想聆听你高屋建瓴有条不紊的问答拆解时，粗糙的“不知道”这种不了了之的方法，有时让人失望。不要说是贵在启发大家的思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类。

14、

问：首先，我觉得你对虚假的东西很敏感。换句话说，就是能够看清事物的虚假、不着边际。

克：逻辑就可能很假。

默：“我觉得”，这三个字就是声明了判断的主观性，所以结论就未必可靠可信。

 “对虚假的东西很敏感”，什么意思呢？“虚假的东西”是什么？如果我们对“真实的东西”不能做出明确的定义，那么，“虚假的东西”也就区分不出来。

张冠李戴、良莠不齐，能够对简单物质的差异进行判断，称不上能力，也算不上敏感。对复杂的物象与精神进行真假判断，谁有这个能力呢？不知道？

对一种东西很敏感，好么？算不算一种优秀品质？身体物质形式的过敏，当然不好。心理层面的敏感，也不好。什么都相信，只能算傻子，不属于道德方面的问题。什么都怀疑，算什么呢？

“换句话说”，行文在使用这四个字时，前后句子之间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一样，这里是这样吗？“就是能够看清事物的虚假、不着边际”，这可不是“对虚假的东西很敏感”啊，换句话说，不必使用“换句话说”。

“看清事物的虚假、不着边际”，这，我觉得是有些夸张了。如上所述，能看出小虚假来不算本事，若所能够看出大虚假来，似乎不妥。“不着边际”，也许只是不着你的认知边际。见怪不怪、少见多怪，你以为惊诧的东西，也许很平常。

人的判断，往往以自己的认知范围与标准为依据。

“逻辑就可能很假”，这句话似乎石破天惊，幸亏还有“可能”二字。假如说逻辑是假的，那我们大可以混淆是非，就更无法判断真实与虚假；假如逻辑不是虚假的，我们也只能如此假设并做肯定判断，否则就失去了目前为止人类唯一可靠的思维与行为工具。

你口灿莲花，我们群起而攻之；你语无伦次，我们顶礼膜拜。这才是不合逻辑。不合逻辑的陈述，就宛如不标准的尺子，还去使用它，就是虚伪虚假、不着边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