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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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随笔文化 |
分类: 秦风楚韵 |
按:这一组稿件,是《商洛作家再进军》栏目约定之时间安排,集中于3月前后撰写的。共两组。报纸的一组,主题为“远行与留守”,3篇文章,《商洛日报》5月22刊发。杂志这一组,主题是“适野”,4篇,《商洛文化》第2期刊发。
“适野”之“外3篇”,皆在去冬以来博文及微信散记基础上增补修改成文,较之微信博文随记而言,有所丰富与充实。故亦在博客重新贴出,以为正本存之。
我是一个很喜欢山野之乐的人。以前工务繁忙,常常是宵衣旰食,搞得人身心俱疲。每到周末假日,常会邀约三两朋友,随意走进山野田陌,零散村落,丛林幽谷,河岸滩涂,随意游山观水,尽兴玩赏自然,更重要的,是访人情,接地气。有时候,甚或就是独自而行,那怕是阳坡里寻个清静之处,春日的青草地,冬季的枯草丛,夏天的树荫下,秋光中青石背,或躺或坐,晒晒太阳,吹吹清风,闻闻草香,吸吸地气。想想看,这样的情垃,对于放松心境,恢复元气能不大有裨益么!
环境之于人,影响真是太大了。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在不同的环境之中,可能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结果。春秋时期,郑国有个大夫,名曰裨谌。此人博学多谋,曾大力协助国相子产处理国政。就连孔子在《论语.宪问篇》中,都对其予以高度关注与肯定:“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就是说,郑国之为辞命,必经此四贤之手而成。而此四贤中,裨谌善于谋划,能出点子,起着开创性的作用。此事《左传·襄公三十一年》中亦有详载:“ 子产 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 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 将有诸侯之事, 子产乃载裨谌与之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断之,使公孙挥为之辞令,成乃受子太叔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也。"这就很有意思了——裨谌在谋划策略的时候,对环境的要求甚至依赖性竟是如此之强!当他在清静的郊野之外沉静思考之后,所提出的方案就会成功,而若在喧闹的都市中、在豪华的公馆里研究形势,所提出的计谋就往往失败。于是每当郑国和诸侯之间有重大政治活动的时候,子产就要乘车拉上裨谌,一同到郊外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停下来,让他在适合自己的环境里,以自己的习惯方式来做出谋划,拟出方案。曾有后世学人考证说,这是因为裨谌“性静怯弱。谓其君作盟会之辞,则入于草野之中以创之,获之。”果如此,那也算是有点怪异。但清代才子张岱说得好: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在待人处事上,表象的怪癖痴气,与本质上的真直专深相比,究竟哪个重要?一个人可能性格怯弱,但不妨碍其智慧过人。这个裨谌大夫,大概就是这样的人物。所以,他的习惯独处野外,不受干扰地去思考问题,谋划方略。
清人魏源在其著《圣武记》中,也记有请太祖努尔哈赤的类似议政习惯:“太祖每有征伐,与诸贝勒适野而谋,画地而议,上马而传令。”在《皇朝武功乐府.王业艰》中,更是简明扼要此将其归结为12个字:“适野谋,画地议,揭衣猎,雪没髀。”想想那样的情景,真是谋则从容沉稳,动则鲜活生猛,焉有业不成功之理。
大自然的魅力,真是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它能包容一切,更能催化万物的深层能量。一个狂放的武士,你让他到清风佛面,春花绽放、鸟鸣婉转,小桥流水人家去呆上几天,相信他也会安静下来。生性怯懦的儒生,独入深山峻岭寻仙访道的时候,他也会象西天取经的唐僧,不会畏惧沿途的艰难险阻。
隐藏于山野之的诸多新鲜奇妙之趣,幽僻荒村之地的种种玄幻灵异之事,更是寻幽探胜者的热衷之处。虽则怪力乱神,子所不语也。但古往今来,亦多有文人雅士,“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非有所惑也。……以妄驱庸,以骇起惰,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是亦裨谌适野之一乐也。"(袁枚《子不语.序》)而今的文化圈中,流行各种采风活动。常看到几十人的队伍,打着旗子,浩浩荡荡地走村入户,观光赏景。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对乡野真味的骚扰与破坏,又如何体验与领会得到真正的适野之乐,探微之妙呢!采风是个很好的词,就这样硬生生地给糟蹋了!
裨谌、努尔哈赤的“适野谋”,是政事公务,是没有乐之可言的。袁才子笔下的适野之乐,才是真正的性情而为。欲往而得之,首先要抛却的就是功利俗务。当你卸下沉重的包裹,远离世俗喧嚣,与三五好友,沐于和煦的阳光,踏着松软的泥土,徜徉在乡间的小路上,听着悦耳的鸟鸣,兴起之际,和以婉转的口哨,吞出深潜心底的块磊,任随轻风流水带向远方。一切烦恼忧愁随之消散,万般大美气象吸纳心田。你融入了自然,自然也融入了你。那种感觉真是无比的亲切,无比的温馨!入得此境,你就会领受到别样的舒适,无尽的美妙!
2018.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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