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水浒传中的好女人正名     

    今年4月初，我的《水浒潜规则》一书在新浪连载后，在留言里出现了大量关于水浒传中女人的言论，其中，认为《水浒传》的女人要么是荡妇，要么是淫妇，成了评价水浒传女人的主流声音。就是评价比较好听点儿的，也认为水浒传里没有像样女人。

    这种现象很让我费思量。且不说这与水浒传中的事实不符，退一步说，难道堂堂的四大名著之一，中国最著名的民间小说，真的就把女人写的那么不堪入目？
    静下来想想，发出这样声音的，可能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根本没看过或没怎么看过水浒传，基本上是以道听途说为主；一类是翻看过但属于粗枝大叶式看的，甚至可能主要以电视剧为主，以从家人或朋友口中谈论过的水浒传为主。当然，网络时代既提供了我们最便宜、最便捷的沟通工具，但也给了我们不必负责、最爱喷脏水的渠道。因此，对水浒传中女人的评价，在网上一律都成了水浒传没有正经女人云云。
    其实，不需要读过全书水浒传，只要读过水浒传前十回，就会注意到，在水浒传最早露面的三个女人，恰恰是三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她们身上集中了中国女人最优秀的若干品质，比如贤妻良母、知恩图报、忠贞不二等。
    诸君如不信，不妨随我一起浏览一番。
    水浒传中出现的第一个女人，是位母亲，即王老夫人，东京教头王进的母亲。

    老人家的年龄，书中没有明确交代，但肯定是过六十岁了。尽管年龄写得不太清楚，有一点是写得非常清楚的，在得知过去的仇人现在的太尉高俅寻隙报复后，老人家毅然决定与儿子远走他乡。我们知道，年青时过分恋家往往被人认为是没出息，不过人老了都讲究个叶落归根，只要有一点能力，没有哪个老人愿意死在异乡的，做异乡鬼的，故乡是我们心中的一个念想。从这个意义上说，老年人是不应该，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对于高俅寻隙报复这件事，站在王老太太的立场上，是应该也最可能的选择是妥协，她可能会劝儿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民不应与官斗民中国人一向的传统，也是现实的办法。再说，现官不如现管，大不了就是教头不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能咋地？这纛理由，任何一条提出来，都是王进母子留在京城的理由。

    不过，知子莫如母，如果因为自己而让儿子在人前屈尊，是王老太太断然不肯做的。因此，老人家选择与儿子一起逃亡。
    因此，从王老太太的选择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个爱子的母亲，一个了不起的娘亲。要知道，一位老人家做出这样的决定，要多少刚强啊！从后来在史家庄染病的情景看，要么是老人身体算不得好，要么是离家时心里还是上了火，总之，老人家的果断背后，担心与忧虑还是有的。但即使如此，老人为了成全儿子，无怨无悔，算得上申明大义。
   是什么让一个老母千里大逃亡？母爱的力量，母爱如山。每每读到水浒传的开头，我的理解就加重一次，并因此对母亲的伟大有进一步的认识。

   水浒传中出现的第二个女性，叫金翠莲，一个被卖肉恶霸霸占后又被赶出家门只能靠卖唱赎身的女人。
   因为打扰了提辖鲁达的酒兴，卖唱女金翠莲不得不说明自己卖唱的理由，弱者永远是不掌握话语权的。没想到，她的遭遇激起了鲁达的同情，于是，鲁达匆忙间凑了十五两银子给了金氏父女，让其还清住宿费后离开。这之后，才有鲁达为彻底救金氏父女而拳打镇关西致死，然后逃命的故事。
    接下来，是逃命中的鲁达，得到了金翠莲的关照而脱身进五台山的故事版本。当然，鲁达能够进五台山，是一位五台山的董事出面做成的，而这位董事，恰恰是金翠莲成功逃命后再嫁的夫君。按说，金翠莲不应该救鲁达。为什么呢？鲁达是杀人犯，尽管是因为她才杀人，但鲁达有一千个理由可以不杀人，这是第一个理由。第二，从时间上看，金翠莲嫁给赵员外，时间不算长，因为她前脚逃命，鲁达后脚就犯事了。也就说，救鲁达，对金氏父女来说，虽然报答了救命之恩，但很有可能失去赵员外的信任，失去一个钱米靠山，是非常不明知的选择。

    从现实利益上判断，金翠莲确实不应该救鲁达，既不划算，也无胜算。但关键时候，金氏父女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救鲁达，送鲁达到五台山脱身。要知道，赵员外虽然算是五台山的董事之一，但他也只有一个送人进五台山的指标，也就是说，日后谁有个三长两短，是没有可能再送到五台山出家了。因此，送鲁达上五台山，从金氏父女能力来说，不仅是竭尽全力，而且成本极高，金翠莲要在赵员外家里要陪尽人情。从后来鲁智深(鲁达的僧名)屡犯山规而屡被解救，直至在五台山确实无法容身之后，还千方百计将鲁智深送到东京大相国寺，背后都有金翠莲这个弱女子努力的身影。
    是什么让弱女子金翠莲如此奋不顾身地救鲁达？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这样的朴素信念，是很多中国人的美德，也是金翠莲的朴素感情。相信很多读过水浒传的朋友，一定能体会此中情义。

    水浒传中出现的第三位女人，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太太张娘子。

    林冲与张娘子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否则林冲加入梁山后不会托人去打听，张娘子也不会在林冲不归后郁闷而死。关于这段，各种渠道都介绍得比较充分，我在《水浒潜规则》一书中专门辟有“林冲休妻”章节交代，感兴趣者可以参考，这里不再单独介绍了。

    我只说一句，张娘子身上，至少代表了中国女性的一种品质：忠贞不渝。她以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

    在宋代尤其是宋代早期，在婚嫁上是比较开化的，女人被休回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既没有任何羞耻可言，更可以随时择机出嫁。当时，一些官员还争着娶富婆呢。林冲给张娘子休婚书，其背景就是当时社会的宽容，远不是后来那样被休回家基本算是判处婚姻死刑。也就是说，纵使不嫁高衙内，张娘子也完全可以改嫁他人。不过，张娘子没有改嫁，而是以忠贞回报了林冲的信任。从这个角度说，张娘子至少做到了忠贞不二。

    这三个女人，均出现于水浒传的前十回中。当然，出现得太早，后来没再提及，容易被忘记，这也正常。从名气与传播上看，除了林冲的夫人外，后世较少关注到王老太太与金翠莲，可能也因为如此，水浒传中女人的风头，被潘金莲、阎婆惜、扈三娘、李师师等人抢走。而一旦过多地关注于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白秀英、李师师等人，就很容易滑入情色水浒的轨道，从而得出水浒传中的女人要么是荡妇，要么是淫妇的浮夸结论。

    当然，水浒传里确实有荡妇与淫妇，也有恶毒女人，但从前十回高调写的的三个女人看，作者还是写出了我们民族女性的优秀品质。至于写到坏女人，那是宋江与武松出场之后的事情。应该说，有了王老太太、金翠莲与张娘子，再来看阎婆惜、潘金莲、白秀英、潘巧云等，等于是有了好坏善恶对比。（有博友留言说，水浒传中好女人写的篇幅，就是没有坏女人多。我的意思了，这咱就不比了吧。）当然，即使后来写到可憎的女人，作者也都充分展开环境，令人在憎之中，亦泛起怜悯之情。这是今天读水浒传时，应该持有的眼光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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