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医患之重,生命之轻
(2011-10-09 19: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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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患生命尊严徐文专家三甲医院社区医疗服务健康 |
分类: 行医手记 |
和一位毕业后一直在私人诊所工作,偶尔到三甲医院兼职的同学闲聊,谈起公立三甲医院与私立医院(诊所)的区别,又聊到徐文事件,他说,我相信这中间肯定是有前因后果的。综合对整个事件的相对客观的媒体报道,凶手本人的博客以及媒体对家属的采访,我想,徐文在手术前后与患者之间的沟通不够通畅,是造成患者和家属对医院和徐文本人日积月累之怨恨的最下面的那块小砖。而这块小砖的基底,则是公立三甲医院中广大医护人员尤其专家一级医生疲于应对众多患者而无暇细述其详的现状;更大的基底,便是医疗体制对医疗服务的提供缺乏有序管控和合理定价,医疗资源分配极度不均的事实。
我在公立三甲医院工作了十多年,对于徐文这样一个身兼科室主任,学科带头人,教授,研究生导师,可能还有专业团体学术委员等多种职务的专家型医生实在太熟悉了,我们身边有无数这样的专家教授,每天在门诊,手术室,教室,试验室以及各种学术或者行政会议之间穿梭,周末都通常没有休息。最高质量的疑难病例门诊是他们完成的,最大量的常规手术是他们操作的,最先进的手术是他们开始尝试的,大量的研究生是在他们的指导下学习和成长着,同时,他们还往往担负科室行政管理的职责。 试想一下,一个人,承担如此众多的角色,这中间还没有包括生活中的儿女,妻子,丈夫,父母亲的基本角色,他的压力要有多大? 而这样一名专家的培养,要经历最少15到20年的时间。合理的匹配,应当是有一个金字塔型的梯队来配合这样的专家的工作,来进行初诊检查和常规的解释工作,让他们是最后决断的那个人,只做手术中最为关键的步骤的那个人;合理的医疗资源的匹配,也应当是由社区医院解决常见的基本病症,让三甲医院的专家只解决疑难病症。
而我们的医疗体制,对患者的就医行为缺乏有效的疏导和管控。大家都千里迢迢到北京来看病,都扎堆到三甲医院去看病,社区医院吃不饱,三甲医院挤死了;到三甲医院也不先看普通门诊,还要先找专家。普通门诊的医生一上午看50个病人,专家门诊虽然有限额是25却通常再挂出加号10到20个甚至更多。4个小时看50个病人,上过小学的自己除一下就知道摊在每个人头上是多少时间。 同仁医院的日门诊量是1万,北医三院日门诊量是6000。这么多的人挤在一家医院,排队挂号,排队看病,排队交费,排队做检查,排队看结果,再排队做手术,真的是没病也要排出毛病了,所以我们当医生的自己也头疼看病这事儿,所以医生自己往往很少看病,所以三甲医院每年体检都要查出几个癌症来。那站在医生的角度想一想,一上午看50个病人,不喝水不上厕所不停的说话,要不然中午饭吃不上不说,下午还有排好的手术不能按时开台。怀着这样的心情,即便能够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和语气,病人在医生的眼中也只剩下病而没有人了,检查诊断开药下一个,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仔细询问与疾病相关的生活细节或者心理状态。就像我的一位曾经的病人说的:“我想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其实每次去医院都特纠结,太嘈杂了,觉得活得不象人~“过于繁重的压力,对于有限医疗资源的拼抢,使得生命和人的尊严反而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曾经有一个同学说过,中国的公立三甲医院,不像是一个求生的地方。对病人如此,对医生同样如此。
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医院,与三甲医院最大的区别便是:这里的工作流程,给予每一个患者充足的就诊时间,也限制医生每天最大工作量,既保证患者和医生之间充分的沟通,也保证医生能够以十足的精力投入给每一个患者。环境的改善,对于病人和医生各自的状态都能够产生有利的影响。如果,各级社区医院都能够提供足够周到的基础医疗服务,保证其基本的医疗水平(现在已经有大量的社区医生在各大三甲医院接受正规培训了),社区居民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保健医和牙医,就像有自己的理发师一样,那不才是真正的小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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