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的第一个患者，是一个芳龄20岁的女孩，长发披肩，文文静静，清秀的脸庞戴着一副眼镜。见到她之前，护士已经告诉我，她的一只眼睛没有光感，另一只眼睛矫正视力有0.2。当她走进我的诊室，打招呼、握手，我并没有觉出任何与常人不同之处。但是当我习惯的指引她去坐到检查椅上时，发现她的步伐有些谨慎和摸索，立刻意识到这孩子的视力并没有病历上显示的那样好。

坐下来慢慢了解，女孩将她自己的故事讲给我，非常简单：她小时候逐渐发现视力不好，一直以为是近视，爸爸妈妈工作太忙，也没顾上带她到医院看看。直到9岁那年，才发现双眼视神经萎缩，原来是脑子里视交叉上面长了一个肿瘤，压迫了视神经。幸好当时北京有条件做手术进行治疗，肿瘤被切除，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复发的迹象，一直非常稳定。但是小姑娘的视力已经永久丧失了大部分，不可能恢复了。

“刚发现的时候，你的视力有多少，知道吗？”

“那时候左眼就看不见了。我怕妈妈伤心，就骗她说能看见一点。你待会儿别告诉她哈。”

女孩的妈妈因为有事情耽搁，来晚了一些。当她眼含着泪花告诉我更多关于这个女儿的故事，我被这母女俩人感动着。

和所有做妈妈的一样，这位母亲怀着深深的自责曾经四处奔走，寻求治疗，期望奇迹出现，孩子的视力能有哪怕一点点恢复。终于在所有的医生建议她放弃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和孩子一起面对现实。小姑娘的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优秀，从来也没有把自己视为与常人不同，独自求学于广州和北京数年。现在，雅思成绩考了6分，准备去澳洲留学，仍然是自己一个人。在无数妈妈在国外陪读的今天，这小姑娘实在令人惊讶。而以她足够纳入残疾人标准的视力，独自在大城市中闯荡，绝无自怜之情，更令我钦佩。

所幸，作为医生，我们并不是束手无措。有一些设备和办法能够帮助像她这样的低视力患者，更好的、如常人般生活。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怜悯，他们需要的是尊重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