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巩义除了看北宋皇陵外,另一个目的就是来拜拜杜甫.公元712年,这位一生坎坷的诗人就出生在巩义市站街镇的南瑶湾村,并在此渡过了他的童年时光.虽然同为唐朝最伟大的诗人,但与李白和白居易相比,杜甫的名号在大唐盛世中却并不响亮。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想想看,既然身处盛世,一个聪明之人本应像马云般超越自我追求卓越,最不济也要和小白领一样供房养车,吃吃喝喝,而不是成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架势,动不动就念叨两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头来却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维持,害得儿子被活活饿死,自己也客死异乡,死后连棺材本都凑不齐,像这样一个负能量满满的人,不招人待见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过到了北宋,杜甫的命运终于有了转机.这当然又要感谢太祖爷,正是这位开国之君所推崇的文官治国,才让士子们有机会一展自己"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
而杜甫在诗歌中所展示出的强烈的济世情怀,则成了儒生们最为推崇的人格典范,由此,这位一生潦倒的诗人在辞世两百年后,终于登上了诗圣的宝座并受到后人极高的礼遇.当然,杜甫瞧不上眼的都是前朝的事,
与北宋无关,这恐怕也是士子们敢于力捧杜甫的主要原因.杜少陵的批判精神固然可贵,但要真把皇上"畅所欲言"的话当回事儿,对着真龙天子一通指指点点,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对生活在皇权之下的文人学士们来说,批判过去和歌颂未来才是获取成功的不二法门啊。
在来巩义之前,我去过的和杜甫有关的地方只有成都的杜甫草堂.说是草堂,其实早在明清时就是个豪宅了。改革开放后地方政府发展旅游,草堂周围也少不了大兴土木,所以我去时,那里早已布满了装饰精美的亭台楼阁,
这反倒让草堂显得更加寒酸.或许是成都的妹子太过漂亮,而成都的小吃也足够诱人,所以虽然那里人流如织,但对草堂本身感兴趣的人并不算多。不过这也没啥可唧唧歪歪的,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不就是要让天下人都有房住有饭吃有妞儿泡,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吗,假如杜少陵地下有知,能在千年之后看到自己昔日的理想变成现实,即使受一点冷落,内心也会感到无比欣慰吧.
与名声在外日进斗金的杜甫草堂相比,巩义的杜甫故里只能说是籍籍无名.虽然早在2007年当地政府即投资1.5亿建了个大型观光园,但或许是营销做的太差,即使头顶杜甫出生地的光环,这里依旧门庭冷落.不过对我和媳妇来说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和大呼小叫的中国大妈们斗智斗勇,可以在园子里优哉游哉的怀古论今了吧。
杜甫故里是个面积颇大的园子,而我最想看的杜甫出生地就在园子的尽头。那是座依山而建只有十几平方的土窑,门口和内壁都铺上了青砖,在西北地区的窑洞中也算是豪华装修了,1300年前,一代诗圣就出生在这间狭小阴冷的窑洞之中。洞门上方刻有"杜甫出生地"几个大字,是中科院首任院长郭沫若的手笔,
想必这位深谙批评与歌颂之道的现代文豪也是杜甫的崇拜者之一吧。站在这个毫不起眼的窑洞门前,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深圳结识的一位诗人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有点不妥,因为我们也不过见过一次面而已.那是在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上,聚会的主题也是诗歌.对于诗我是外行,但我对能写一手好诗的人总是格外敬佩.
当然,这不是一次成功诗人的聚首,
因为那样的聚会总要找个豪华酒店的大堂,还要有三五美女和陈年好酒才配的上成功人士的雅兴.这只是一次业余诗人的笔谈,地点是在城中村一个拥挤的群租房中.没有佳肴也没有美女,聚会的主角是几个来自四川的诗人。这是群颇有才华却生活窘迫的男人,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那晚他念了几首自己的诗作,还和我这个热心听众交谈了几句.虽然话语不多,但他对我印象颇深,后来通过朋友带话,希望有机会能再次聚首,这让我着实有点受宠若惊.不过没过多久我就离开深圳来到了上海,与诗人也就此断了联系.几年后偶然听一个朋友讲起,说他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凭着一手好文案当上了创意总监,现在车房具备,还取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太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已经不再写诗了,这让我觉得有些不爽。不过现在想来倒也庆幸
-- 还好1300年前没有广告这个行业,
否则如果杜甫也早早加入其中,虽然儿子不会饿死,他自己也能得个善终,但今天的我们就少了一位伟大的诗人,
而成都和巩义的GDP怕也要受到一点不利影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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