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上午，《悬崖》《悬崖之上》的编剧、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全勇先做客黑龙江文学馆，通过多个直播平台畅谈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和感悟。超过50万人次在线观看了直播，点赞、留言数量近100万条。直播结束，记者对他进行了个人专访。

 

作家编剧多面手

喜欢被称为诗人

1966年1月出生于伊春市的全勇先，5岁前到的佳木斯，从林业局通讯干事到北大荒文工团创作员，再到《三江晚报》的记者，做过社会热点和政法记者，亦做过副刊编辑，他和文字打过几十年的交道。2001年“北漂”到北京当了自由作家。

自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出版过长篇小说《独身者》《雪狼》、中短篇小说集《恨事》《昭和十八年》、电影剧本《悬崖》《悬崖之上》、诗集《流浪的月亮》，翻译了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诗集《数星星的夜》，2014年调入黑龙江文学院任专业作家。

全勇先是诗人、作家、编剧，其实。他更喜欢别人用诗人来称呼自己。《流浪的月亮》这本诗集中的内容基本都是这个时期创作的。

“我更喜欢被称为一位诗人。”全勇先说，从18岁离家外出漂泊闯荡，一晃几十年。他喜欢写诗，而且只在有感悟的时候动笔，他更喜欢那种信马由缰、独立思考的状态，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个性飞扬的意境，那种放飞灵魂的感觉，不需要考虑市场、票房和资本回报，是一个完全面对自己内心的表达。

前一段时间全勇先还与姐姐共同翻译了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诗集《数星星的夜》，在电影《悬崖之上》举办首映礼的同一天，《数星星的夜：尹东柱的诗》正式出版，在全国文坛引起反响，上市一周就成为亚洲好书排行榜第一名，全国各大媒体均以重要版面给予推介。说起他所钟爱的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诗集，“这本书是我母亲多年前推荐我的，后来，我和姐姐共同翻译出来，推荐给读者。”“我译他的诗，是因为我的母亲也读过他的诗。在那个寒冷家乡的老屋里，他的诗和母亲的声音让我永生难忘。”全勇先说。

 18岁远行救人事迹上了《中国青年报》全勇先出身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后来转业到公安局。在全勇先记忆中，童年时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匮乏，但他从小喜欢读书。到青少年时期，正值改革开放，他开始有机会读到了很多的世界文学名著，像《老人与海》对他的影响非常大。“读书带给我无穷的想象空间，让我渴望远行。读书让我不知不觉置身在某一个想象的角色中，感动得泪流满面。”

1984年，全勇先高中毕业，经全勇先说，过高考失利后的困惑，为了改变命运，全勇先探索到了另外一种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通过阅读提升经历与见识。他开始大量读书，他读了很多关于野人考察方面的书，对神农架的野人传说很感兴趣。他看了一本名叫《奥秘》的杂志，受到启发，在父亲的支持下，不远万里踏上去神农架寻找野人的征程。可是野人没找到，他却在路上救了一位差点跌下悬崖的山民。12月份，全勇先怀着热情一个人步行进入神农架，按着地图找到了当时住在那里的一对夫妻，在神农架生活了三个月左右。野人虽然没找到，但却救活了一个人。那时全勇先乘车行驶在神农架天门垭上，看到一位山民的脚被前行的汽车落下的绳索所捆住，危急时刻全勇先下车拦住前行车辆，最后帮助山民脱困。去神农架的经历在当时被人看成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儿，但全勇先回想起来，那段经历对他的人生是很有意义的。许多事情亲眼见识后，才会有自己的想法，对以后的创作也相当重要。就这样，18岁的全勇先救人事迹登上了1985年的《中国青年报，题目叫《野人没发现 悬崖救亲人》，“悬崖”一词在他的生命里，一语成谶，最后火遍神州大地。 

最大限度地还原生活还原历史

由全勇先编剧、张艺谋执导的电影《悬崖之上》，2021年4月30日开始公映，21天后国内票房达到11．9亿元，获得观众好评。“哈尔滨被拍出了凛冽的诗意。”

“在创作过程中，我阅读了大量的史料，尤其是一些中日俄历史人物的回忆录。用了数年时间与经历过当年那段历史的老人们聊天，做过大量的实地踏查，包括专程到富锦市寻找常隆基烈士的墓碑。”全勇先说，文学工作者的使命就是要最大限度地还原生活、还原历史，像缝补匠一样把一些散落的历史碎片缝合起来，让观众们去感知、去怀念、去评判。

全勇先用现代视角回观过去发生的事件，引人入胜。八女投江的冷云家乡在桦川县，全勇先在采访中接触到了冷云家乡的人们。他以此写成的短篇小说《妹妹》 ，《十月》杂志发表后马上被《小说选刊》转载。

他写的常隆基击毙日本军官的小说《昭和十八年》，他特意来到富锦常隆基纪念碑前，体验英雄的经历，在常隆基投江处凭吊。全勇先写赵尚志之死的小说《恨事》还获得了大奖，他还在电视剧《雪狼》中写了赵一曼和韩勇义。在创作中，全勇先更注重文学性的表达。“我更多是对人性的关注。对在特殊年代里人的变化做合理性的诠释，是让我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我写过赵一曼，她的家世、教育在现在看像是富二代一样的人物。她是做了何种选择，忍受艰苦磨难蜕变成一位民族英雄的，讲述这个人本身就是具有文学性的表达。”全勇先说。

悬崖之上”早已有“悬崖”“

“最关注的不应该是情节，而是人物关系。” 

《悬崖之上》虽是一个全新的原创剧本，但“悬崖之上”早已有“悬崖”。早在2012年，同样由全勇先担任编剧的谍战剧《悬崖》就曾出圈。他也凭借该剧，获得了第18届上海电视节最佳编剧奖。

有人会拿《悬崖之上》与《悬崖》两者之间做比较，这在全勇先本人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燕瘦环肥，各有千秋。长有长的厚重，短有短的精妙。”全勇先说，电视剧和电影本就是两种不同的视听形式，《悬崖之上》虽保留了原故事中的人物关系，但却是一个全新的原创故事。《悬崖之上》的英文片名叫“Cliff Walkers”，这是为了致敬那些行走于黑暗与黎明之间为革命献身的每一位英雄。在许多人看来，从诗歌到小说、到剧本的跨度之大是比较难驾驭的，全勇先的转型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全勇先说，他并没有感觉到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一些故事、一些构思、一些词句不时在脑海里闪过，就用不同的形式记录下来，用不同的艺术形式来表达内心。诗和小说，我都会继续写。”

他说。以往我们一涉及到谍战戏的创作，就仿佛进入了“谍战系统”，里面的人因为缺少人性的基础而苍白无力。事件波澜起伏，而人物千篇一律。事实无论他们有多了不起，他们也是有着人类普遍情感的英雄，而不是超人。无论事件，每个人的情感和行为，都要有深刻的逻辑和行为依据。谍战也有谍战的逻辑。飞檐走壁，使双枪，玩飞刀，满嘴吐钉子。一有危险，主人公永远能顺着下水道逃走的谍战戏已经令人作呕。针对目前谍战戏制作低劣，胡编乱造，我试图以一个全新的视角解读当年东北的十四年沉重的历史。我查阅了上千万字的资料，尽量还原当时满洲国时期，东北人，东北社会的真实状态。本剧中所有的细节，资料，满洲国警察机构，宪兵，保安局各科室配制，均尊重历史事实。关于乌苏里虎计划，民生团事件，以及共产国际特科，放火团都是有充分的史料依据。力图还原当时的时代和社会氛围。我想做一部真实的，深刻的，有人性基础的，有情怀的，带着饱满情感的谍战戏。间谍是一个人格分裂的职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有这张牌桌上的人，都在做着身不由己的事。都是各为其主，要从一个更长远的历史来看，更是无所谓是非对错。每个人行事，都有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对于日本时期的统治，事实上我们只要真实的描述，不去夸大和变形，其产生的震憾也许更大。

全勇先说，文艺作品是精神食粮，不能依靠哗众取宠“抓眼球”。一些文艺作品当时看起来很热闹，但是没有沉淀，很快就会被忘掉了。但是像《日瓦格医生》《道路》这样的经典影片，现在他还是会经常去看，因为有很深厚的美学在其中，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量。人物塑造就是创作剧本最好的抓手。哪怕是反派人物，也有其相应的行为逻辑。如果概念化地解读一个人物，观众会觉得千篇一律。 对所有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来说，提升水平的一个途径就是要多读书。影片《间谍之桥》里，70多岁的老演员马克里朗斯出场只接了一个电话，几十秒钟时间里就把一个沉着、谨慎、多疑、警觉的人物个性呈现出来，这种功力源于对于艺术的深刻理解和自身文化修养。”“生活不需要理由，但戏剧需要理由。”全勇先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又不同于生活，生活有时比戏剧更加荒诞。许多生活中发生的匪夷所思的故事不能直接融入影视作品中，必须通过合理化的创作才能让观众信服。这需要在剧作中做大量的铺垫，营造观众可接受的氛围。

“谍战片需要注重情节与逻辑缜密性，但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文学、情感、价值观。”全勇先说。关于电视剧《悬崖》的创作，全勇先前期看了大量的回忆录，包括中文、日文、日本战犯的，以及观看资料电影、老照片、文物、遗址等，通过几个维度去了解并勾勒和还原出当时的社会。这种大量资料的积累让他的创作角度更加真实，摆脱了许多影视创作中人物脸谱化的形象，还原了当时不同身份的人和人之间更真实的关系，提高了可信度。《悬崖》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都是真实的，剧里面所涉及的某年某月某日，都是真实的日历，当天发生的大事也是真实的，但人物故事都是我虚构的。

　　我创作这部戏之前，查阅了大量的史料。冲动缘于我对历史真实的向往。我要把当年自己埋在厚厚的资料堆中追寻历史真迹时的那种感动，传达给观众。

作为同行，全勇先对本报很关注，早在《悬崖》开播之时，《新晚报》就发表了“站在《悬崖》上的全勇先 ”的整版专访，感谢被得老乡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