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憨厚，但不能愚昧。

憨厚的人会忽略世界的不友善，甚至欺骗，以沉默面对一切。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计较。

愚昧的人总以为以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世界，改变现实，吵吵嚷嚷表达自己认为独特，其实早不新鲜的观点。意欲说服别人，有时连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把鼓励的话当真，靠鸡汤来治病，那真可能就无药可治了。

庆幸的是，我还算比较清醒，虽不太明白厂里生态系统的本质，但看到了江湖的存在。或许，不是因为我不够愚昧，只是由于没想好在体系内有所作为：又或者，也想过出人头地，但却没有足够的智慧，更缺乏挑战的勇气。沉默是唯一的选项。

静静听着老师傅娓娓道来的故事，并在脑海里还原着一个个场景。

厂长当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轻易决定某人的前途，至少某一阶段的命运。但他并不是生态里最有影响力的人，或者说不是生态系统的构建者。进厂的最初几年，以劳资科长为核心的一个团体子才是深触到全厂每个角落的影响力巨大的圈子。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中低层的人员安排。在脸色蜡黄，身材精瘦且烟不离手的科长面前，比他位置高的副厂级干部也显得谦恭毕敬。

和很多职工一样，科长一家人都在厂里工作。妻子是十分客气对我照顾有加的针剂车间配料班班长，是我进厂认识的前十位人之一，也是给我说最多厂里故事的人。我后面的进步，说不定都有她背后的推动。大儿子也在我们车间工作，是当时很吃香的维修工，为人狡黠却不像他父亲一样精明，手艺不太好，也不得老师傅待见，却不时表现出抑制不住的优越感。在财务科跑外勤的二儿子就显得十分精明了，不但体型相貌没什么偏差，行为举止也与父亲十分一致，还追到了财务科美女出纳（实不清楚出纳和女友的身份哪个在前）。

一家全在厂里上班的情况很普遍，更有很多联姻家庭，初来乍到的人稍不注意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因此，沉默不只是态度，更是生存之道。

早安，六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