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30/青浦棵植园/★★★★

[夜奔]

告别场。

下班急冲地铁站，然后直接打车，天默默黑了，但总算没有迟到，还捎带吞了两枚扎肉。满世界灯红肉香，不敢细看，不忍细看，不敢回忆，不忍细想。踏进暌违十几载的园门，竟然极为淡定。并淡定的摸黑走了一遍园子，昔年的校舍、宿舍、实验楼统统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江南才子的墨宝被装上了外壳，红白榜张贴墙恢复了昔年的客厅，后侧的方塔极为低调地隐藏在黑暗中，找啊找啊总算仍然健在。只有河岸那侧的荒院如今人头攒动，牡丹亭正在候场。

[思凡]

张军、谭盾、黄豆豆。

这是这出‘牡丹亭’的三块招牌。演出充分应用实景地理条件，乐器摆放的空间极其效果甚好，开场笛箫分置两侧，而鼓在内侧，三个角度，悠远而绵长。剧情将原著故事化，以求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内讲清人物关系和内容，但仍依照传统方式，分成组合后的‘惊梦’‘冥判’‘幽媾’‘回生’四场，实际上是糅合了各种相关情节，比如游园、写真、拾画、叫画的片段，并在先后次序上依照观赏习惯做了整合，在惊梦那折，更有花神出来开口说明梦境情况，以便观者明了剧情。

整体上，非常流畅，灯光等现场舞美效果精致而克制，运用恰如其分，如果要归类，恐怕比较适用现在比较容易理解的‘印象’，但显然内涵和文化意境更丰富，更容易让观者获得多层次的享受。现场的一个感受是，有点独树一帜的味道，应该说在效果完整性、艺术水准及创意水平上都堪称是一次认真而难得的尝试。

但仍有不少地方可以讨论。比如谭盾的音乐，在现场感觉相当契合，也很舒服。一方面，有效地填补了实景中被放大了表演空间，使得表演意境得到更深远的传递；另一方面似乎又赋予了实景以灵魂，弥补了实景景物削弱传统戏曲空间想象力的不足。但就判官出场时的冥判以及回生中石道姑‘作法’时的两段，与演员的表演脱节严重，整体上营造出来的效果与两人对手戏时的情景差别太大，而且没有必要故意拉开如此大的差距。石道姑‘作法’那段，更是犹如踩着节拍的古代巫婆现场重现，失却了艺术的美感，更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似乎就在那无比夸张的一次次挥臂动作中，男女主角营造出来的唯美、细腻、婉约、清雅之感被挥霍殆尽，起到了强烈的反面作用。

故事呈现的选择上，最后给人较强印象的似乎就是两段‘媾和’，的确这相对于意境的传递而言是比较具有故事性的。但对于第一次接触的观众来说（也是主要目的群），也是与牡丹亭本来至纯至美的意境相抵触的，至少是起到了消减的作用，或者影响了那种意境的建立（当然后来还会在石道姑手中消毁），这个从现场不该有的笑声中可以判读出来。

当天气候寒冷，张军都哈出了白气，以致第一出出场时声音都有在颤抖，而张冉声音偏弱，因此，直到幽媾中的张军在此出场之前，场面上没有能够建立起戏曲情景，更接近了一般意义上象征性故事表达的‘印象’系列。而幽媾中张军再度出场，整个气场和效果陡转。其实这出是从拾叫的片段开始的，人物的表演场域也较为集中，接近戏剧舞台空间，无论张军单人的片段还是两人对手戏，感觉昆曲优雅的身段、细腻的配合都出来了，整个观众席的气氛也为之改观，一改之前为情节的‘离奇’而出戏评点的状态，而是投入到剧中人物的一举一动。

如果说[思凡]是昆曲作为一个剧种在过去几十年里的一个典型状态，那么现在恐怕已经是奔出大门了。这一路上遇见哪些新鲜的面孔并不重要，以哪种装扮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并非最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样那样的尝试，去不断找到真正的适合的推介的方法。在新手段糅弥、昆曲最真特点传递、观者欣赏习惯之间找到更好的平衡。从现场观众的类型来看，可以感受到演出的影响力及其传递出来的昆曲的希望。虽然这可能第一次漫画式的图说。所以我更愿意称之为更具文化品质的‘印象牡丹亭’，今日的朦胧印象，就是栽下他日的因。

[上路]

棵植园出门右转到底就是谭盾新开张的水乐。

一路上，夜深了，仍然有游客在河岸悠闲地用餐。但是餐饮再火爆，不等于服务经济就健康发展，就好像张军、谭盾都来到了这里，不等于文化就得到了茁壮生长。

这家那家，似曾相识，在丽江，在阳朔，在乌镇，在西塘……传统的东西真美好。我们可以享用它但绝不复制它，可以花钱花时间来一边称赞一边吃喝住行但绝不会真的在这里做一个常住民。上路，上路。一切都在奔忙，一切都在上路。而古镇也早已上路，徒留躯壳给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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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前

观众


谭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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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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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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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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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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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

观众纷纷喊冻 但彼此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做一件事不容易 坚持六十场 更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