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征，无论志在必得还是被迫上阵，由于事关重大，往往因巨大的未知，带来不安与憧憬相交织的忐忑。本次反串之前的新编小戏‘文广出征’如是，而几年前昆博周末场蹒跚起步时，又何尝不是。

回眸八十年代以来的昆曲舞台，曾几何时，每一次演出也如出征般的壮烈与忐忑。若干年前，上昆开始走青年观众市场开拓与培育之路，远望前程亦是一次决绝而无选择的出征。身系这个国度传统文化血脉的昆曲在这个一度以速度、物质唯上的时代里，要真正走进观众，走进现代生活，是很等样的不易，哪一次艰难的尝试不是伟大的出征。

2009年3月21日的‘反串雅集’，无论其演出前各地观众们自发涌动的观演热潮，演出中欢乐愉悦的观赏过程，还是演出后津津乐道的意犹未尽，均给人以难以忘怀的印象，说是创造了昆博周末场演出的历史，亦不为过。然，时至今日，当演出定格为了历史事件，激动的情绪和笑花了的眉眼开始各就各位的时候，发此次活动似乎也在不经意间开启了一个关于昆曲与未来的思考向度。

2.

昆博这次演出前所激发起的观演热潮，自然是长期市场培育、品牌呵护的结果，其中有游客（有带着北方口音老伯问场子这么小，有武打看吗），而主体是戏友，有常来常往，也有偶尔串门的。于与不少人来说，来苏州看昆博的演出，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这个生动的案例告诉我们，古老的昆曲与现代社会完全是可以交融的，完全可以成为我们当代人生活的亲密的组成部分，并且增添欢乐。原来，昆曲不仅仅是宝贵的活化石，她还优雅的活着。

3.

在这样的氛围下，观演之间显然也打破了机械的舞台和观众的僵硬关系，似乎形成了一种新的‘剧场契约’。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戏曲的剧场秩序与当下传自西方文明的剧场秩序之间差异甚大。即便是硬件装配，在所谓现代化的剧场里演出传统戏曲亦是有格格不入之感。值得关注的是，即便是以严格的剧场秩序著称的音乐会，其所谓秩序规则形成至今也不过是百年左右的光景。而现在，有很多声音也在反思，是不是所有乐章之间都不得鼓掌。

现代剧场契约是伴随着工业革命现代社会的诞生以及中产阶级的形成而逐步形成的。等级森严的票价制度宛如这个高度机械化的社会秩序一般，神圣又不值一文。往往以追求高度的机械效率、可度量化的所谓的艺术质量而模糊了艺术表达与欣赏的应有规律与内在关系。当然，这里应该区分‘杂音’和‘知音’。所谓‘杂音’，就是与演出根本没有关系直接带来干扰的声音，比如上次在大剧院中剧场的牡丹亭现场，一位老伯在全场屏息欣赏梁老师的吟唱时枉顾四周愤怒的目光自顾自喧哗，美其名曰旧时代就是这样的，这便是‘杂音’。而如果在演出欣赏过程中，因被感染而自然发出了回音，则当为‘知音’。比如一些京剧演出中的叫好，比如一些正式音乐会乐章间的掌声，比如这次活动中，全场笑声一片的默契与欢畅。

这里还涉及到演出的氛围问题。同样以音乐会为例，在一些亲民的音乐会上，尽管演出团体是国内的，知名度也一般，但因为来的多是音乐爱好者，加上支持人和演出团体的互动介绍，整个演出洋溢着浓浓的欣赏氛围，音乐的表达与接收都达到了极好的状态。这便是美好的剧场秩序。而在一些所谓高档的音乐会上，尽管甚至是国际知名大团，但氛围明显要僵硬与刻板，更奢谈流动着的欢乐氛围。这里除了一些泯灭人的欣赏情绪表达的所谓秩序，还很明显可以感受到舞台上下气氛的差别，高昂的票价也导致这里始终带着一些等价交换的味道，更有很多生意场、精英场以及社会身份和地位的况味，这显然已远离了纯粹的‘爱好者’。难道文艺演出欣赏是带来给人拘谨感的吗？难道不是应该给人以精神的愉悦和情感的欢畅吗。

俺曾经将前者称之为最高级的演出享受。显然，这份高级，跟票价无关，跟设备的先进无关，跟演出者的名气无关，跟观众的地位无关，而仅仅在于演者的用心、观者的倾心、舞台上下的同心、通心。当昆博遇见当代观众，一种最普通，却又最高级的剧场秩序悄然回归，这显然比‘票房’本身更值得那些正在力推‘文化产业化’的官员们思考和关注。

4.

演出后的余音绕梁，网路热议，一方面印证了这是一次由观演双方共同缔造的‘文化事件’，人人都有一种亲历现场的参与感，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到，创新求变，为这个需要毅力和智慧坚守的昆曲世界带来了多大的化学反应。因了内容的特别安排，即从普通的规律性演出化身为主题演出，其隐形效应是巨大的。

以东方艺术中心的市民音乐会为例，从一开始的例行演出渐渐增加了策划的成分，去年是每个月以一位知名音乐家为主题，今年则以某个国家的音乐为月度主题。省昆一月份的纪念郑先生的专场也是一次主题活动，效果很好。这个设计好了，与昆曲的影响传递则会相辅相成，形成良性循环。常规的戏码之外略加以润色与策划，或许也不失为一个方向。

另外一个可期的是昆博的内容的进一步丰富。以目前情况看，冠以‘博物馆’有点名不副实。藉昆博演出影响的日益扩大，似也可以公开征集一些藏品，同时，当下鲜活的演出活动亦是将来之历史片段，其中定不乏可珍之物。与之互动，昆博的演出似乎也可以藉此形成一些主题、专题。

最后，也期待昆博的古戏台某一天可以真正唱响，某个夏夜良辰，再次侬醉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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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征’演出：

[文广出征]

导演：俞正

演出：贾喆、娄云啸

呵呵，这个和‘文广集团’缩写一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