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瓷商》：塑造国剧之正宗血统

司马平邦

公元1004年，即宋真宗景德元年，真宗以自己的年号将当时的陶瓷重镇昌南改名为景德镇，并在此设官窑烧御瓷。不过，从此以后，china（昌南）却从一个地名变成陶瓷和中国的共同英译，名气越来越大，宋真宗如果地下有知，非得气得活过来不可。

《大瓷商》的男主角陶昌南，夏雨饰，陶昌南这个名字起的就相当讲究，差不多就是“陶瓷”的另一个叫法。

陶昌南，虽然出身民国时代景德镇最大的民窑之家，但起初他并没有把志向放在日后要当一名景德镇的大瓷商上，陶昌南很早就远离景德镇到大城市学洋画，西学东渐之下，他和当时的许多年轻人一样把西洋艺术当成至高追求，洋画，在这里是一种特别的象征，即代表那个时代的进步趋势，必是越前卫越先进越值钱的，而与越古越有价值的陶瓷艺术大不同。

若说，吴子牛的这部《大瓷商》在艺术哲理上有深度，也正在于此。

陶昌南继承家业的经历和《乔家大院》乔志庸当家的经历颇为相似，在许多传统的中国家庭里，老二比老大――因为后者天然被家族希望重压而天性湮灭，所以，最后当家并真正光宗耀祖的反倒是在外面玩够了疯够了的老二。

但对于陶氏家庭来说，让老二当家的另一个代价就是他不会如家族所愿娶官窑窑主赵孚生之女赵如意（韩雯雯饰）转而选择另一个颇染开明风气的县长千金卫秋禾（伊能静饰）。

陶盛仁当初为了替民窑争气打赌烧制大龙缸不成而自杀，他生前与赵孚生做亲家的用意就是努力使陶家百年民窑能从草根翻身成官窑，但他想不到的是在他死后真正赵家陶业的中兴却是被“陶昌南＋卫秋禾”这样一对“草根＋洋派”的血统重塑。

虽然《大瓷商》以日军侵华作为时代背景，但它讲述的仍然是一个最具中国符号的文化传承问题，剧集一开始就把为早已下台却仍然在紫禁城保有皇位的清廷烧制大龙缸作为这一传承问题的切入点，无论是官窑的赵孚生还是民窑的陶盛仁都不能得其所秘，陶盛仁还为之送命。

据记，所谓大龙缸大龙缸，即形制巨大的瓷缸，通身绘龙，是帝王专用之物。大龙缸和薄如蝉翼的薄胎瓷一样，被称为古代景德镇瓷工的惊人之作。它制作工艺复杂，嘉庆时期，昌南蓝浦的《景德镇陶录》中记载：一口大龙缸要用整整19天时间才能烧制成。而且，御窑厂对龙缸、花瓶类的瓷器挑选极严，上交宫廷的“百不得五”，其余的全部砸碎。

与大龙缸一起，《大瓷商》还以“釉里红”和“美人醉”串联起故事线、情感线之外的另一条工艺线，民窑出身的陶昌南要从赵如意、卫秋禾以及王雪玉这3个女人中选择一人建设新的家族血统的客观目的，是为了让这个家族在寻求制瓷古法秘诀的中兴之路上获得更优化线路，他和赵如意是“草根＋贵族”，他和卫秋禾是“草根＋洋派”，他和王雪玉是“草根＋草根”，在这3种选择里只有第二种路线才是最具“先进生产力”特质的，但电视剧以一个完整生动的故事解释说，这个最具“先进生产力”特质的新血统建设的目的却是为了寻找过去，弘扬古代制瓷秘辛。

《大瓷商》在一般观众眼里，首先是一个好玩好看的故事，但对于那些对神秘的中国陶瓷术颇为好奇的观众尤其是外国观众来说，它却可以作为一种解密术来阅读，即为什么最有价值的瓷器制造术反倒都来自古代。

而不如早年陶昌南所学的西洋绘画原则，以寻求创新和突破为旨。

剧中陶昌南和卫秋禾联手从古方中研究出一种从元代已失传的釉里红制瓷术，陶昌南取名为美人醉，这是陶家一跃从景德镇山寨升位为景德镇正宗的法宝。釉里红是元代景德镇官窑创烧的一种瓷器釉下彩装饰，釉里红即釉下的红色，它以氧化铜在瓷坯上着彩，然后施透明釉，1300℃还原焰烧成；美人醉又称豇豆红或海棠红，清代康熙年间御窑厂烧制的铜红釉，色调淡雅，犹如桃花，酷似豇豆色，并带有绿色苔点。釉色上乘者名大红袍或正红，遍体一色。明快鲜艳，洁净无瑕；略次者，釉色如豇豆，含有深浅不一的斑点及绿苔，称美人醉，或美人祭。

《大瓷商》和《大国医》是吴子牛近期拍摄的两部以揭示中国传统文化秘术为主题的电视剧，表面上，它们都以动荡的历史年代和激烈的中外冲突为故事背景，但内里的故事又都点题在“重建新的家族血统＋发现并传续经典秘术”这样一个特别的双线结构。

如果可以把表现中国传统文化和历史题材的电视剧称为“国剧”（2006年业界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那么吴子牛在《大瓷商》里使用的“重建家族血统＋发现并传续秘术”这样的创作思想和结构方式或者也是在塑造种只属于国剧正宗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