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毗卢寺遇旧

许昌县西南边境流着一条河，名叫颍河。在一个河湾处，有一个高高的土岭，人称摩天岭。岭上有一个寺院，名叫毗卢寺。寺内有平房、楼阁十余所，院墙高而坚固。用军事眼光看，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故事就从这里说起。

1911年12月初的一天，寺内大殿里，三个人头碰头正在密谈。左边这位，五大三粗，黑红脸膛，一脸络腮胡子，这便是二驾高鑫。右边一人，老成持重，这是宋一眼之兄宋福华。中间这个像是个文弱书生，细条身材，面目和善，左眼中一枚棠梨花，这便是大驾宋一眼。

“报告大哥，这人独自闯进咱们圈子，八成是官府的奸细。”一个身材矮小、鼻子眼透着精明的人走进大殿，尖着嗓子喊道。这是三驾赵小三。他带着两个喽啰，押进来一个被反剪着双臂的三十来岁的英俊男子。

“好大的胆子。拉出去砍了！”高鑫一挥手。

赵小三举起枪：“走！”

男子从容不迫：“容我问一句话，再杀不迟。”

赵小三：“你要是劝俺投降，你死得疾些。”

男子微微一笑：“敢问在上可是福运弟？”

“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大哥名讳？”

宋一眼拦住赵小三：“俺是宋福运，你是……”

“恩人在上，受俺一拜。”男子单膝着地施礼。

宋一眼蒙了：“你——”

“福运弟，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长村张的张钟端呐。”

宋一眼审视了一下，“啊呀”叫了一声，忙将张钟端搀起，亲手为他解绑，并将他让到上座。

张钟端为什么称宋一眼恩人？这里边有一段前情：长村张距大宋村也不过十里光景，宋张二人因捡柴相识。张比宋大一岁，便哥弟相称。一日，刘王寨地主儿子刘大头调戏一村姑，张钟端揍了刘大头，却被刘家团丁抓进刘王寨。宋一眼摸黑闯进刘大头家，砸开大锁，将张钟端救出。一晃，已过去十几个年头了。

高鑫听大哥说此人就是张钟端，不由兴奋起来：“听说你到东洋留学，还娶了个日本的洋老婆，咋没带来叫咱弟兄们开开眼界？”

宋一眼敬佩地：“你办的《河南》宣传孙中山先生的思想，文章写得好啊！——哎，你到咱这穷乡僻壤来，一定有什么要事吧！”

“这——”张钟端看了看周围的人。

“都是自己弟兄，但讲无妨。”宋一眼很诚恳。

张钟端叫大家坐下：“我是奉孙中山先生之命回国参加起义的。武昌起义成功后，南方诸省纷纷独立。清廷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镇压革命。若河南能够独立，当能阻止袁贼南下。因此，黄兴先生命我回河南发动起义。我这次路过许昌，已联系了开明士绅朱又廉、巡防营排长余得胜。还望福运弟能参与许昌起义，以策应开封起事。”

“俺宋一眼结伙聚义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跟官府作对吗？这正是俺日思夜盼的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俺早想打进许昌城！”高鑫高喉咙大嗓直嚷嚷。

正在此时，一名小卒慌慌张张跑进大殿门口：“一队官兵打过来了！”

大殿里气氛陡然紧张。随着宋一眼“准备迎敌”的命令，大家各操长枪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