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偏偏不是人生(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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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生是一场病
人生是一场病,一生都在痛苦中煎熬,一生都在不断地主动或被动地治疗着,死亡的时候,病才能痊愈。我们都是病人,区别是病情轻重程度不同。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疾病伤痛,更严重的是心灵上、精神上、灵魂里的疾病,看不见、查不出的疾病。
当苏格拉底的肚子变凉的时候,苏格拉底揭开原先蒙上的盖头,说了他最后的话。他说:“克里托,我们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只公鸡;要用公鸡向他献祭,千万别忘了。” (1)苏格拉底此话的意思是,死亡是对生命中疾病的治疗。暗含了苏格拉底的人生观:人活着就是一场病,如今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也就说病要好了,自然要向健康之神献祭一只公鸡。
人活着就是一场病,这与佛教的观点相同。佛陀讲了这样一个譬喻,有人被毒箭射中,痛苦不堪。他有亲戚,可怜关爱他,便为其求医。然而那位中箭的人,却作此念:不可以拔箭!我应该要先知道,要请的人或是射箭的人姓甚名谁,出身如何?高矮胖瘦如何?肤色是黑是白还是是不黑不白?是婆罗门,剎地利或是贱种?来自何方?弓是柘木、是桑木、还是牛角做的?弓弦是牛筋、獐鹿筋、还是丝做的?弓的颜色是黑?是白?是赤?是黄?弓弦是筋、是丝、是纻、是麻?箭杆是木、是竹?……。然而中箭的人还等不到弄清楚这些,便毒发身亡。这就是愚痴之人,病的不轻。佛陀又说:世间万物众生皆悉无常,众生免不了生老病死,以及由此而生的忧悲苦恼,从这些忧苦中解脱,才是我们面前需要解决的迫切问题,就像身中毒箭者,求医拔箭疗毒,才是当务之急。
人生是一座监狱,我们是被审判的罪人,死亡的时候,就是刑满释放出狱的时候。佛教讲“贪慎痴慢疑”,背负业障,一生都要持戒反省,追求解脱;天主教讲七宗罪(3),人生来就带着原罪,无形的枷锁,一生都需要赎罪、还债。“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4)。我们赖以维持的肉体就是监狱就是枷锁,灵魂通过肉体的痛苦磨难才有可能得到救赎。明白了这些道理,或许可以提前“越狱”,虽然“我”还暂时困在肉体这个牢笼内,个体还不得不在社会这个体制化的监狱内生存,但是精神和灵魂已经超脱出监狱的围墙,飞翔在更加辽阔的自由时空。
四、人生是一趟旅途
人生是一旅途,游玩一辈子,死亡的时候就是结束旅程回家的时候。年纪和年龄并不重要,人生经历才是重要的。一个人,一生在自己一亩三分地,循规蹈矩的活着,没有接触过太多人,没有历练过太多的事;与一位周游四海,阅人无数,经历了跌宕起伏人生的人;两者相比,如果前者活到一百岁,后者即使活到五十岁,后者也比前者的人生更加丰盛厚重。同样的旅友,偶尔短途周边游,和一位常年环球旅行的人相比,我们似乎更喜欢倾听后者,讲述那些发生在远方的故事,讲述那些亲身经历的人、风景,而且会心生向往。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5)人生不像是一场竞赛游戏,更像是一次旅行,短暂无常,漂泊无定,只有死亡才是真实的归宿和家园。所以,有人认为在人生旅途中就要尽情享受,及时行乐,错过了就无法弥补了。很多时候,我们并非要执着于某一个结果,而是学会在生命体验中收获快乐。人生没有目的地,人生本身就是目的地。
演戏,治病,旅行,坐牢,都是不可逆的,只有一个方向,不能回头。在戏剧中我们是演员、是导演、是编剧。在病患中我们是病人、或者是医生疗愈自己也疗愈他人。在旅途中,我们是旅行者、游客、旅伴、向导。在监狱中我们是罪犯,是自己的看守,是法官,幸运的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越狱者。
人生是一场修行。学习,成长,修炼。
经历诸多生活中的得失聚散,修炼自己,逐渐成为一位和光同尘的智者,成为一个简单、清澈而有力量的人。在滚滚红尘中,淡定从容,且歌且行。最终,我们会登上一条救渡船,有的会跨越河流登上彼岸,有的会随波逐流航行到海洋,与水天融为一体。
注释
(1)摘自《斐多篇》。阿斯克勒庇俄斯(Ασκληπις),希腊医神,在其神庙中过夜的病人向他奉献公鸡,以求病愈。
(2)《中阿含经》第六十卷 例品箭喻经第十。
(3)天主教“七原罪”又称“七宗罪”,或源出《圣经》。《加拉太书》第五章19~21节罗列了十余种,四世纪埃及修士庞帝古斯主教(Evagrius Ponticus)定为八种“致命的激情”,六世纪后期,教皇额我略一世调整为七条。十三世纪,道明会神父圣多玛斯•阿奎纳再行分辨。但丁《神曲•炼狱篇》排列“七宗罪”: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
(4) 卢梭《社会契约论》。
(5)引自李白 《春夜宴桃李园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