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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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想象
昨晚小酌一杯,早早睡了(1)。深夜醒来,看着窗户外面暗淡的光,忽然想到一种极其恐怖的情形。
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我自己,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一个常年生活在城市灯火阑珊之中,市井嘈杂之中的现代人,睡觉醒来,发现正独自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想象一下这种黑暗,夜里乡下农村的黑暗。我曾经在儿时回老家农村时,夜里睡觉醒来遇到过。八十年代初期夜里乡下农村的黑暗,那是从大地深处向外溢出的黑墨,逐渐向上变得微微发暗,掺入了星月组成的天光,过渡得没有那么深黑而变得朦朦胧胧灰暗起来。我所说的这种黑,是在农村房间里室内的黑暗,没有电灯的村子里,夜深人静之时,在黑漆漆老屋中的炕上,忽然警醒,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周围好像是一片无尽的深海。
然而我所说的这种黑暗,似乎比在农村老家老屋中的黑夜还要深沉,还要孤独而且恐怖。
在黑暗中,这个人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大声叫了一声,四周没有任何回音和回应,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连忙用手去摸身边的手机、床头柜,开台灯,然而这些都没有了,脚踩在地上,地面还是原来的地面,伸开手臂转了转,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穿着睡衣的你,床、床上的枕头,铺盖、被子。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世界黑暗无边,没有光,除了你自己的心跳和移动发出的声音以外,没有别的声音;除了呼吸和你的动作以外,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没有风;除了你自己和床铺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熟悉和陌生的味道。你摸索着离开床,绕着床一圈探寻了一下,用手和四肢去抚摸、触碰,用鼻子和嘴巴去闻去嗅,一再大声的呼号,在皮肤触觉、口鼻嗅觉、听觉的感知范围内没有任何其余的东西,没有人或任何活物回应。床上空没有任何东西,下面也没有,周围也没有,外界方位参照只剩依据你自己身体的“上下”,“左右”,曾经东南西北的方向消失了,一切空荡荡。
无比黑暗,无比寂静,无比空旷。
这个人或者就是你,在极度的恐惧中,想着是不是做梦或者死了,用手扇自己的脸几个嘴巴,呼呼带风,啪啪作响,很疼,感觉还在。你不饥不渴,不冷不热,空气也很正常,就像平时你从家中醒来时一样。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办法,惶恐间只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窗外城市的灯火映入你的眼帘,一切恢复如常。恍惚间,你认为那只是一个梦,但又真实无比。
大梦先觉,但却走投无路。
好在,这只是我的一种想象,不是一个真实做过的梦。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怕黑是生命最初的安全需求。(2)
我们可以简单的认为,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或者更多的人在一起,就会更有力量一些,更加有安全感。
还有一份潜在的力量是,我们会在这里寻求一种牵系感。就是心中有所牵挂,心中有个人,同时希望对方的心中也有我。也就是,我们都在渴求关系,这是我们最重要的渴求。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在,我们之间就构成了一个关系。那么我的渴求,就得到了满足。但假若你不在的话,那我对关系的渴求就没有得到满足了。就像在镜子中照不到自己一样, 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觉得,好像自己没有了,失去了自己。
从客体关系理论来说,就是没有了情感投注的对象,我们无法确认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回应就是绝境。
我们在说怕黑的时候,其实也有另一种体验。假如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那种黑就特别特别的可怕。但是,同样的黑,旁边如果有一个人的话,哪怕是个孩子,你可能都会变得不一样。黑没有减少,但是你对黑暗的恐惧却减少了。绝对的黑,其实是怕一种绝对的孤独。你看不见任何人,自己也看不见任何的存在。
这时候可能就会有一种消失感,关系都不存在了,自己也不存在了。
我们都害怕这一种不存在,这是一种死亡,或曰“社死”,社会性死亡。于是,我们必须去寻着光走出一条路。
注(1):初稿写于2020年02月27日。
注(2):摘录自不懂点心理(ID:bddpsy),作者:吴在天,心理咨询师,心理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