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必然到来的告别——送俞妙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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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他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尽管知道这一天越来越近,但听到她去世的消息,还是挺难过,晚上默默流泪了好久,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小时候,我们都住在海游的南山脚下,南山路很多机关单位的宿舍都在那里。我住过县委宿舍,和猫咪等几个玩伴都在一个院子里。几个孩子玩疯了,有一次我从树上掉下来,耳朵缝了三针。后来我们家搬到离山脚更近的银行宿舍,屋后有个大院子,那是我们孩子的乐园。
我小时候有便秘的毛病,上火很厉害,经常大便干结。妈妈经常用开塞露塞到我屁股里,然后我就拉肚子。猫咪的妈妈是三门变压器厂的厂医,大家都叫她俞医师。那时我们两家关系非常好,她告诉妈妈,用肥皂头塞进大肠里面能通便。我记得她和妈妈一起把我按在长板条凳上,背靠着她们。不料肥皂头塞进去以后,又被我拉了出来,看来不管用。
俞阿姨个子非常瘦小,体弱多病,齐耳的短头发,戴着老花眼镜,看起来很文静,脾气温柔,她是宁波人,下放到三门工作的。她丈夫却非常高大,是广西桂林人,在矿冶公司工作。他们有两个男孩,大的叫诗涛,小的叫诗涌,而我和姐姐作为两姐妹和同龄人,经常和他们两兄弟一起玩,这是现在的独生子女所无法体会的。
后来我们家又搬到人民路上的银行宿舍,而他们家搬到上洋路上的变压器厂宿舍,离得比较远。不过猫咪的爸爸曾到我们家做客过,我至今依然记得他声若洪钟、脑门发亮、发际线靠后、魁梧高大的模样。
不过猫咪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妈妈回忆说,他走得很早,是40多岁的中年(1986年我们读初中的时候),所以俞阿姨非常辛苦,拖着病弱的身体独自照顾两兄弟,很不容易。猫咪高中毕业后顶替父亲到三门矿冶公司工作,那时我正好到天津念大学,我们那时流行通信。他后来辞职去了新疆,还给我寄过照片和信件,一副西部牛仔的模样,正是青春意气风发的时候。
毕业后我留在杭州工作,猫咪工作并不顺利,做过医药方面的生意,到宁波包过学校的食堂。偶尔我回三门,和他联系时会去看看他母亲。记得最后的一次,起码也是五年前了。她还能和我聊聊天,但基本走不动路,是猫咪和他哥哥两人在照顾。
再后来,我很少回三门,因为亲戚基本在母亲老家临海,外公外婆都已去世。老人不在,母亲也很少回临海了,只是在清明时或有事时才回去。而我大部分是在清明或者同学会时,才回到故乡。
猫咪这些年已经搬到宁波生活,他母亲也在宁波。我们很少联系,了解对方只是通过微信,中年以后,即使是从小长大的同学,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生疏。有时在微信上看到他发母亲的照片,或是给她过大寿,好像是2015年。或者是他和母亲的合影。虽然俞阿姨已经瘦骨嶙峋地不像样子,基本躺在床上,连进食都非常困难,但看到猫咪和她依偎着的样子,还是感到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即使儿孙很苦很累,但有妈在身边,心里还是踏实的。
猫咪已经皈依佛门,成了虔诚的佛教徒,在微信上发的基本是佛教和养生的内容。照顾母亲多年,相信已经非常疲倦,所以老人离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就像一位同学说的“尘缘已满”,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自从他们搬到宁波后,我再也没有看望过俞阿姨,其实宁波和杭州很近,但我们即使愿意把时间都花在游乐上,也不愿意花点时间陪伴老人或者亲人。其实俞阿姨因心血管疾病已经得过两次脑梗,第二次脑梗后已经卧床两年多,这些消息还是我在她母亲故去后通过微信问他的,而我以为只是身体衰竭的原因。
3月8日,收到猫咪微信,说已将母亲安葬于三门南山公墓,他父亲的身边。这天似乎微雨,他没有惊扰任何同学。墓碑上只写着他和哥哥的名字,他女儿和哥哥儿子的名字,”慈父李贤威慈母俞妙意之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猫咪父亲的名字,以前我都叫他父亲为叔叔。这张墓碑的照片,就浓缩了人的一辈子,也是人最终的归宿,突然感觉好凄凉。多年后再度见到他们在一起,是通过一张墓碑的照片。
中年以后,听到同辈人中的父母亲生病或去世的消息越来越多,特别是从2015年开始。去年一年,好友小郦的母亲脑梗住院,紧接着好友文艳的母亲突发脑溢血,还有个同学在春节回老家时公公去世。想起来,去年十月同学会时,我们也到殡仪馆送别了一位初中同学的母亲。
他们都是我从小认识的同学或朋友的父母、长辈,那时的他们,和我们现在的年纪差不多。等我们长到他们当年的年纪,也开始一个个地目送他们离去。
人生是一场接一场的送别,只是有的早有的晚而已。珍惜在世上的时光吧,有时间就陪陪老人,因为他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将来,我们马上也会变成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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