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眼泪

文/李一慢

（李一慢，新阅读研究所研究员、儿童阅读公益机构爱阅团发起人；亲子教育专栏作者、著有畅销育儿书《陪孩子走过学前六年--爸爸的陪伴无可替代》）

跟生病在家的儿子聊天，他提起了“小时候”有次得了急性喉炎，“我记得那次喉炎，你带着我去医院输液打针，还带着一本《神奇树屋》，还有mp3，我一点都没有哭，别的孩子哭得不少……”孩子的记忆力真够可以的！而我也发现在他的描述中，浓郁着于爸爸和他的这段共同经历的回味。

我问：“那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说过流眼泪的事吗？”儿子回答：“流眼泪很正常啊。小时候打针抽血，其实很疼，可是你总是说哭吧哭吧，我反倒就忍住了。”

“还真是这样！不过，你没有哭，但有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我记得你最近一次哭好像是看电影的时候……”

“《小海蒂》！好像，爸爸，你也流泪喽。”

“对，我也流泪了，跟你一样。你觉得爸爸什么时候可以流泪呢？”

“感动的时候，还有，还有，思念的时候。”

我心里赞同，看来我们父子想的一样。

儿子总是记得奶奶的生日，提醒我们祝老人家生日快乐。“我也很想念奶奶，但是我们有计划去看望她，每周给奶奶去电话，就不会流泪了。可我有时候想到爷爷，我们看不到他，只有他可以在天上看到我们，就会因为思念而悲伤，虽然也忍啊忍啊，可是眼泪总会流出来。”

这么聊着天，儿子的眼泪已经顺到枕头上了。他忍住没有哭出来。

我递给他纸巾，“泪管和鼻涕管是想通的吧？正好可以清洗出好多鼻涕虫。哭出来更好。”

……

我的内心在轻叹：男人的眼泪，爸爸的眼泪，可以这么轻弹吗？也可以这么清谈吗？

儿子需要爸爸的男子汉的硬气、硬朗、硬邦邦，而眼泪是不足以软化或者淹没掉这种印象。相反，爸爸的眼泪能让孩子认同：“强悍”的爸爸也一样是个眼泪动物，强化相互间的理解和认同，反过来也让自己原本自以为柔弱的个性，信心爆棚---原来，眼泪并不代表软弱。

我们要顺应内心，顺应身体的自然反应，任情绪流畅通行走，身心灵因而灵动。

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流眼泪，即使他去世前最后一个春节，我们一家探望他后，带着孩子们跟他告别的时候，也只隐约见到爸爸的眼角湿润。

我做不到他这样。

我也不愿意让我的儿女以为：爸爸是永远不会哭的！

不仅仅因为我缺乏我父亲所经历过的解放前的苦难、文革的人性扭曲，而是我觉得眼泪是一种有分量的表达！

我去厨房，想把我的感想跟妻子分享，却看她正泪流满面：快，给我撕点保鲜膜，遮我眼睛上……我大笑起来，笑到流泪！

生活就是这样，你这边厢还在深刻反思，那里就让你轻松下来。眼泪，也是如此。感动、苦痛、思念，还有洋葱头，让我们的眼泪自由！

爸爸的眼泪，纵然有分量，也本不该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