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石头会说话(四)
                  ————浙江石头游记许家山

百年石村藏不露，一朝石破朝天姝。
寒石无性挡风尘，神工有意能筑屋。

      “藏在山中君不见，一朝亮相惊人间”。老实说，到浙江象山、石浦，车行甬台温高速一定要在宁海口子出高速，无数次地路过这个去宁海县茶院乡的路口，却从不知道里面藏着许家山村，这么个建于宋代，据说是江南迄今发现保存最好的石屋古村落。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象缅甸的赌石，里面的翡翠是一定要剥去毫不起眼的石皮，才能得见，美丽的许家山村就是在全国第三次古村落普查中，剥去了粗砺石皮，显现出700年历史的翡翠。
      这次结伴浙江行，做路书时，这个石头村，正好在我们去的路途中，于是顺路探访。
      从甬台温高速宁海口出来，开车15分钟左右，注意车行右边，就有去宁海县茶院乡的小路（现在许家山村出了名了，路口已经竖起大大的标志）。
      许家山的历史可追溯到南宋末年。据当地《叶氏宗谱》记载，700年前原居东仓的叶大卿父子避乱至此，定居繁衍，后来增加了张王两姓，最兴旺时全村有四五百户人家。

      许家山现有人家100户，石屋200栋，大多为清中晚期至民国建筑。

——女娲五彩石，落在许家山——
 

——百年石村藏不露，一朝石破朝天姝——

      这个景点才发现不久，还没来得及开发，所以盘山路只容一车行驶，对面来车要找开阔地会车。好在我们额角头高，没遇对方来车，要不寻找会车地方是很担搁时间。

      山路不长也不陡，大约车行10公里左右即到村边。（从山下一天只有早晚二趟班车到村里）当然也没停车场，车至村前不大的平坡，是个简陋的可以停车地方，道旁就是个石砌坟包，可见尚无旅游开发意识。
      这是高于整个山村的小山坡，远远俯视脚下：许家山村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高高低低，一式的青黑石瓦房，错落无致地散落在二座连体的山弯坡上，很有着历史的苍桑感。
      从山坡走下去直接就和古朴厚重的石头风情相拥抱。石头似乎与这个小村与生俱在，往下一挖遍地是石头。
      在村边看到一个正要修建的庙宇，堂前正在开挖下水沟。从开挖的沟壑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下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各样的石块，大的如箱衾，小的似包袋；或板材，或片石；多短块，见长条；有规整方形，更有多棱乱岩。原来这个山村就是筑在石头山上的呀！
      所以这就是个石头世界，村中的石质物件随处可见：石巷、石路、石屋、石院、石墙、石桥、石碑、石桌、石窗、石凳、石碾……可以说凡有所见，皆为石所垄断！
      村中路都不宽，正好一辆牛车顺当而过，也全部是用古铜石板铺就，边上麻石镶嵌。经年磨砺，车压畜踏，石板路被磨得细腻光亮，熠熠地闪着岁月的黯光。石砌沟渠则纵横贯穿整个村落，在交叉路口，沟渠上覆以自然石板过渡。

——石屋石墙石板路——
 ——石有灵性人更巧,顽石亦会装扮好——

      路两边全部是色彩斑斓石块垒砌的民居，这是石头村名副其实的一道风景线。
      所有的古老民居，多为二层楼，外墙一律是天然石块堆垒，里面是木架构，上覆青瓦，显得古素粗犷，简约淳朴。
      奇特的是，这些个石墙高的有7-8米，矮的也有2米，石块完全是不规则的，石与石之间居然不用灰浆粘合，也无丁点胶泥，糯米，就随形堆砌。边对边，坎对坎，二三块短石与一条板拼缝，三五个块垒对齐一巨石，局部看上去随心所欲，无任何规则可循，但整体建筑，却是规矩有序，做到了无序中的有序、局部杂乱与全体工整的统一。
      这些七翘八裂，无序叠垒的墙乍看上去是青铜色，仔细瞧瞧又分朱赤赭红，也有棕黄玄黑；许多地方石质经年代励练，风雨渍浸，苍苔斑驳，又显现青绿蓝紫。这种五彩斑斓，高低不平，沉重质感形成强烈对视觉冲击。
      远远望去，棕黄绿灰连绵去，黑白橙紫迎面来，石奇瓦黛现古朴，只叫画家泼飞彩。

——神工有意能筑屋,寒石无性挡风尘——
 ——石墙木结构——
 ——为保暖有二层青砖砌墙——
——民居外石内木（屋内壁的神龛）——

      一排排二层老屋，下层是厨房、储藏室、杂物间，上层是起居室。许多房子只有三到五间，上下一排的石屋；有钱的人家，则建成正房与左右厢房半围笼着中间天井的几十间房间。在房屋一侧往往也用石头建造的牛棚、猪圈、羊栏，甚至一亩半分的自留地也是用彩石垒叠围起来。
      屋子廊檐下挂着腊肉、咸鸡等杂物，院前堆着柴爿；年长者都在堂屋前淋着冬日暖阳，脚下的花猫也眄斜了双眼，蜷缩着享受阳光。
      稍年轻妇女则在井台旁汲水洗刷，将游荡在水边的懒鸭，轰得撅起肥碩的屁股乱蹿。
      房前一群胖母鸡，随处觅食，旁边大一只大公鸡则亮起铮红冠子，高昂着头，警惕环顾四周。
      屋后二个柴狗无聊地追逐自己的尾巴；最有趣的是一只八哥居然在关押它的笼子里飞出窜进，在屋脊老槐上欢蹦，于明沟山水中嬉耍……
      这一切都那么的悠然而自得，慵懒而餍足。

——四平八稳青板路,七歪八乞筑为屋——
 ——石窗石门石顶盖——
 ——石窗细部——

      走进一栋不新不旧的二层石屋，坐北朝南的正房两侧，东厢房与西厢房共同半合拢中间的院子，院子相当羽毛球场大小。
      主人是老叟，将佝偻的身躯窝在泛黄的藤高椅中，晒着冬日的暖阳。我们走上前揣着小心，礼貌地地问候：“老大爷，参观一下你的房子，行不？”
      “看呗！”大爷头也没抬，习以为常地答道。
      我们一行人在屋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大爷，家里就你一个人呀？”若大的房子没见到其它人。
      “儿女们全在外，挣钱！”怪不得走遍全村，见到的全是老人孩子。
      “这房子还蛮新的么？房间那么多哦！”
      “不多,才11间房么！”有趣的是,他们指一间,是上下加起来算一间。“祖上这房子有百年罗，民国时那山墙倒塌，修理过。”老人指了指东墙，“前几年几个小子过年回来，又帮我修过啦，不然又会塌啦！”
      我们好奇地再问，“这里房子很奇怪，石头垒起来，中间不用灰浆，那不是的缝隙，冬天西北风不是吹得进来，不冷吗？”
      “呵呵，老祖宗就这么过的，习惯啦！”老人捋了捋山羊胡，朝正对面一幢房子努了努嘴，“那时没钱，有房子住就不错啦！现在可不一样，你瞧对面那家二层楼是抹灰浆的呀。”然后又抬头望了眼自家房棱，“我这房子二楼睡觉的，里面也抹灰浆了，暖和！”
       ……
 

——坚壁冷岩似无意？绿叶青蔬总关情——
 ——砌失规则仍坚强，石去常像能作墙？——
 ——排石铺小径,奇岩叠彩墙——

      除了房屋还是原来那个老房，这里还保留着传统稼穑农作的生活方式，仍然是牛耕人锄。（也因为山地不能机械作业）主要作物是种植番薯，磨粉捣年糕，醇制做烧酒。
      岁月没能改变这里千百年来的农耕文明，但是，近几年的经济大潮对这种“不知魏晋”的朴素农村冲击极大，年轻人都出去挣大钱，使大片的梯田全都撂了荒。
      看着这泰然轻松，节奏舒缓的生活方式，真想化身那些怡然自得的懒狗肥猫，享受清静平和，幽静恬适地裹着一身暖阳，还管存折上有几多？管他上班要几点？更不惧房贷啥时还？

——撂荒已久的梯田——

      《精美的石头会说话》这是最后一篇了，耳边又响起那首《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歌，唱道:“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山不在高，有历史则好；村不在小，有故事则妙，许家村还真有个山野石头的传说。
      参观完那个老屋，坐在藤高椅中的老翁，热情地告诉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这里一个古老的‘神仙造桥’？”我们自然巴不得罗！老汉便叫来了在村里当党支书的儿子带我们前往。
      从村后的小山翻过，走在只能山羊才能行走的，真正的羊肠小道上。小树成林，老藤缠绕，微风摇曳，沙沙作响，路旁荆棘时不时拽住衣襟。走了有4-5里地，正当微汗擦鼻时，兀然见一大堆方石条块，零乱地堆放在一个山坡上。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什么会在这大片荒山岭坡上堆放这么多方方正正的块垒片石？”带路的支书指着对面山头讲起了悠长深邃的传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大仙，看到我们村民出行不便，想在这二座山头之间建一座桥。他的法力只有在天黑和黎明之间才能施展，所以搬了一晚上的石头堆在这时里，正准备开始造桥。不料，有个山精嬉学鸡叫，大仙以为天亮，便将乱石丢在了此地。
      那只是个精美的传说罢了！

——乱石不知何人堆？——
 ——藤萝下面石方真，造桥神仙力不逮——

      《精美的石头会说话》走了四个地方，写了四个与石头有关故事，用了一年才完成，实在有点汗颜。

       好在总算是写完了，好不好并不在意，旅游就在一个开心，一个放松，写博也只在一个快乐，一个记载。
      人是动物中最贪婪的动物，人也是欲望中的毒主。凡是能弄到极致的绝不半途面废。象浙江周庄完全被铜钿眼套住，再无当年陈逸飞画中那双桥的乡情乡味；又象上海朱家角，国庆节有朋至远方来一起去玩，那水乡窄小的街道，岂止是摩肩接中，简直是前胸后背，就差象网络上笑话，挤怀孕罗！
      希望许家山永远保存这纯朴的模样，善哉！

——浙江宁海许家山地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