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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马尥蹶
黄牛成脍
一清早,提溜根马鞭,找个狗儿,(当然有匹马骑着会更好),就可以打开牛栏,牛儿们自动会排好队,鱼贯而出。
先把马鞭打得山响,给个敲山震虎般的警告,随后,在一片牛哞狗吠中欢快地来到原野。在草肥禾茂的地方,牛群会自然散开,卷着长长的舌头吃起草来,你完全不用去管它们,找个向阳的高坝好好享受阳光的恩赐。
如果是秋实的时节,那就更好。摘(文明人不言窃)个西瓜或花来市(一种河套特有的甜瓜),美美地咋吧;或是拔几簇已熟透了的焦黄大豆,集拢了,点一把火,黄色的豆夹在火中“劈劈啪啪”地爆裂开来,金色的大豆在焰中“嘶嘶吱吱”地冒出油来,顿时香气四溢。
碧空万里的夏季夜晚去牧牛,那也是种享受。在草场,牛儿自由地觅食,你在荒废了的土屋顶上躺下身来,呼吸着沁了花草芳香的夜露,仰望着一碧如洗的灿烂星空,任思绪在广袤的原野纵横,让情感于璀璨的银河上下,那真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思维的间隙,突然想起了本职工作,那也不要紧,只要向周遭打开手电,迎着灯光那一只只象小灯泡般闪亮的,那是牛眼在黑暗中灯光下的反射,于是你的牛群所在便一目了然。只要夜晚不起大风,这群牛到早晨也走不出去十里路,如果刮了大风,也不要紧,只要顺风寻觅就能找到,不过要委屈自己的双脚罗。
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年过年杀牛。井边不远处,连里那些行武出身的军人,将牛拴在木桩上,端着我们练兵戍边用的7. 62
步骑枪,近距对着老牛脑袋就是一枪,顿时血顺着眼睛嘴巴流了下来,可那牛居然纹丝不动。
于是,拉栓上膛又是一枪,那牛趔趄两前腿跪在地上,眼中似有泪水漾出,却了趿拉着舌头,喘着粗气仍未毙命。 第三枪响起,硕大的牛身才轰然倒下。于是,开膛剥皮,不亦乐乎!其中连队的通讯员用医务室借来的手术刀在给牛剥皮,让人愕然。
剥下的牛皮就地丢在了井台边,与血水横流,招来了牛群亡灵般地叫唤,就象嗚咽的哭声,尤其在那漆黑的夜晚,更显得是凄凉。没过几天连长叫人铲去血水,拿走了牛皮,于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那天的牛肉我一口也没吃,它那含泪的眼神挥之不去。
倔驴如鬼
想来,这几年这么多的贪赃官员、腐败污吏的受贿敢情都和这倔驴相同,给点贿赂就上山。
驴子的倔是出名的,所谓“犟驴捋顺毛”,伺候不好,它倔起来三架马车也拉不回头。
亲眼见那年秋收,食堂几个姑娘弄个驴车往地里送饭。不知怎么把个叫驴弄毛了,前面拽得不走,后面打的也不走。
姑娘们急了,其中一个拿起饭铲打了几下驴,这下可好,那驴子犯了犟脾气,一低头尥起了蹶子,把那小车踢个散架,满地的金银卷(棒子面和面粉做的花卷)和菜汤,姑娘们吓得脸煞白,那畜牲却是一口一个花卷,吃得津津有味。
关于驴子,不得不说其交配,不过届时,老兵们总是吆喝着让女战友们走开。
春天来了,万物复甦,牲口发了情。这时的公驴“呕啊、呕啊……”地不停叫唤,声如宏钟。黑不溜湫的身影,疾奔如飞,到处寻找母驴。
找到后,围着母驴前后左右地献殷情,一会儿咬咬屁股,一会儿蹭蹭脖子。母驴却端着架子,爱搭不理的,有时可能咬重了,尥起蹶子,对着身后公驴的前胸“腾、腾、腾!”就是三蹄子。那公驴却是不气不躁、不温不火,仍是交颈厮磨,对嘴轻咬细吻。
母驴终于发了情,尾巴渐渐撅起。公驴的那家伙早已长有尺余,坚挺如鞭,粗如连里常用的小板车把,最触目惊心的是那话儿的头如小脸盆大,突然骑上母驴,尽根没入,母驴立刻就温顺了。十来分钟完事,公驴那家伙带出液体无数,势如瓢泼,溅地有声,那场面、那动静让在场者瞠目。
当地传说,驴子是鬼。
猪猡三快
那猪是杂食动物,于是在围场院边、食堂门口、大田渠坝上,甚至厕所里外都能见到那畜牲的身影,听到它吃“东西”时急吼吼的“咋吧”声。
有好事者给那些饿得走了形的猪叫“三快”---------奔跑比狗快,脊背比刀快,躺下比站起快。
深秋季节,收获的麦子堆在大场,黄色的一垛一垛,脱粒后的麦粒,铺在地上,金色的一片一片,却也成了这些八戒弟子们觊觎的对象。
饿得眼睛发蓝的猪猡们不再进厕所了,整天介围着场院转。冷不丁地窜进去,操着血盆大口,对着麦粒堆,就是一大口,那敏捷身手,那百米速度了得,别想抓住它,也可惜那时刘翔尚未出生。
为了防止一年的幸苦劳动果实被这帮畜牲糟蹋,成立了护场队,24小时值班看场。
那堆垛、脱粒、晾晒麦子的大场比足球场都大。护场时先围着大场开条沟壑,然后将挖出的土搀和着麦桔,打土墙把年久塌陷的围堰修好。
可真是奇怪,就这固若金汤的围城却挡不住精灵古怪的猪。往往在半夜看场人疲乏困盹之时,它不知从何处摸了进来,你起来一追,它早没了影,你在麦垛上刚躺下,它又“噜噜”地啃麦子,整晚的瞎折腾,满场的打游击,真是气得七窍冒烟。
把牙咬的狠狠的,要教训这帮无耻之徒!好在兵团常练操,偶偶也射击丢手榴弹,苏修打不到,这点本事全对着猪干上了。
从此我们手擎二股钢叉,见到偷食的猪,就朝它丢去,时常插得猪“嗷、嗷”叫,没命的逃窜。不过畜牲总归是畜牲,见忘!好了伤疤忘了痛。也是饿得搏命,过二天又来了。
终有一天出了事。那位仁兄找了匹马,手持四股钢叉,有点象堂吉柯德的模样冲向猪。再快的猪也跑不过马,于是,追到猪身边,直接叉了它四个洞,手脚重了点,把猪给叉死了。
上面追究,众人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噤若寒蝉。也要感谢那厮当晚是忍痛疯狂飞墙而过,死在了场院外面,一时也说不清一定是看场人干的。
于是不了了之,好在还有猪肉那。可那猪实在太瘦,要吃的话,连里百来号人,摊根猪毛都不够,又是死猪,所以就在野地里埋了。
不要说猪饿得眼睛发蓝,我们也好不到那去,眼睛莹莹的饿得发绿。这死猪自然成了我们垂涎欲滴的猎物。到了夜半,月黑天高,万籁俱寂之时,便手执铁锨镐头出动,挖出死猪,砍了四条腿,回宿舍煎、炸、煮、溜、蒸、炒,全进了弟兄们肚子。
真是牲畜也疯狂。回想那些年,破旧立新、抄家打砸,揪斗批判、刀戈相向的作为;阴谋诡计、钻营禄位、小人报告、前人后鬼的伎俩,无异于这些牲口的疯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