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朋友聊天,说起有一对夫妻遗失了结婚证,去离婚的时候,民政同志说没有结婚证不许离婚。只好去拍照重新办结婚证。别人都笑咪咪的,甜蜜着拍,这两位一定是别扭着的,估计照片感觉很拧巴。转头办好结婚证到离婚那边,人家很惊奇,不是半小时前才来办的结婚证吗。看来结婚证这东西,在男女入住宾馆已经不查
此证的时代,还是很重要,毕竟离婚率是越来越高了。没它,够你别扭的。
我们聊起看到过的相关报道,有年轻男女不是遗失了结婚证,而是结婚后就撕掉结婚证,以证明两个人情深似海,永不分离的决心。只是往往形势比人强,
事情变化比人的预期来得更快,更猛。结婚的时候,基本上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只是不出几年,
甚至几个月,往往就换了想法。烧结婚证的同志,用如此激烈方式来表达,总让我觉得不靠谱,因为越激烈,和之后平静生活的反差会越大,燃烧得越快,烧到头的
时间似乎越短。最后需要用到结婚证来结束婚姻的可能性更大,来临的日子更早。
一般来说,我总觉得只有那些比较简单的,当然也有人说比较纯粹的人,会去烧结婚证来证明自己的信心和决心。窃以为爱是一种很内在的事情,婚姻的实质如果是
爱的一种证明的话,去发现爱,表达爱,也许是婚姻最好的延续方式,过分追求形式的表达会让结果走到反面。因此,烧结婚证在我这里好像可以归纳为愚人愚行的
一种了。
偶然翻书,发现一则名人与结婚证的故事。林语堂和结发妻子廖翠凤婚姻非常和睦,以至于在林语堂的建议下,把婚书烧掉了。林说:“婚书是结婚的证明,只有离 婚时才用得着它。”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确实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而且很美满,没有用的上。写这个故事的人,是把它作为林语堂名士风范的一个侧写。
鲁迅说到文学与出汗的关系时说过,有钱人家的小姐流的是香汗,干苦力的工人流的是臭汗。同一个事,放在名人身上就是名士风范,放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愚人愚行,似乎有些不地道。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及其追随者们首先就不答应这种歧视行为。难怪那时节文人都被革命家们忽悠起来的劳动人民打倒在地。
就拿随地撒尿来说,一般人要这么干,一定会被骂,我就见到过某些胡同的墙壁上写着“在此撒尿的是猪”之类的话。但同样是撒尿换到名人那里,效果又不一样
了。上世纪初,黄侃与章太炎在日本住一个客店,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两不知,黄侃晚上站在楼上往楼下撒尿,被批衣夜读的章太炎发现,大骂“王八蛋,不去厕所, 随处撒尿!”黄侃闻之也不示弱,在楼 上对骂。不骂不相识,黄侃才知道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章太炎,交谈学问,更是五体投地,立即道歉拜师。如此由撒尿引起的拜师收徒,被引为一段奇缘。由于是名人,由于这结果
,随地撒尿也就有了不同的意义。至于熊十力和废名在北大聊天,争论,最后打架的故事,也由于第二天两个人摈弃前嫌接着谈论问题,传为美谈。
要说名士的各种异行,大概六朝时期最多。刘伶醉酒后,不穿衣服在家里躺着,别人责问,他说:“我以天地为宅舍,以屋室为衣裤,你们为何入我裤中”。那时候擅长清谈的名士们为了表达自己之所以为名士,创造了很多奇行。也成为后世落魄或不落魄文人的学习榜样。
私下里总觉得这样的举止有些酸,很矫情。有人说文人相轻,有没有这个事儿,当然有,两个文人争高下的事情很多。但是不要忘记文人也是一个共同体,是一个在
中国历史上有着靠自许的铁肩担道义和政权给予的些许现实优越感,而形成与民众不同的集体概念。当文人们向其他阶层介绍本集体内部的故事时候,总还是有点赞
美之意的,不管是烧结婚证,还是撒尿,甚至打架。一些人们,尤其是正准备让自己跨入知识阶层的青年男女,尤其是文学女青年,自然会在这样的文字下演变为景
仰者,追随者,自然也会有人照猫画虎,历史上的矫情,最后变成了传统,变成了大家默许的戏剧表演,让你分不出谁是所谓的名士,谁又是学样子而已。
没关系了,不管你名士不名士,反正撒尿,打架,烧结婚证,都不是什么需要宣扬的事情,甚至应该有点让自己觉得害羞的事情。拿出来讲,还要宣扬成大好事,我
总觉得对小孩子们的成长不利。所以,看中国的历史书,我对这些自以为的名士总缺乏景仰的心,不如说看几个带童心或者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人,在残酷严苛的中
国历史中,在死气沉沉的名教礼法下玩耍。早熟的中国文化,也只有这几个顽童可以让人觉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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