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一的早上，还在睡着，连续出去半个月调研，参加答辩还有讲课，够辛苦的。结果有电话打过来，说是某某学会的，他们在西宁办一个培训班，周末就要开讲了，老师还没找好。我在一个大学任教的师弟推荐说我能讲这个内容。他们希望我能去替他们做这个培训。我给学会的培训讲过几次课，合作还愉快，加上内容确实也合适，还是师弟推荐，就答应了。最近很忙，不过也没打算在西宁玩，就订好周五晚上走，周日上午讲完，下午就回来。不耽误正常的事情。随口问了问前几次讲课认识的学会的人，对方都说他们很忙。在外边办会议去了。

    讲课的内容差不多我都有现成的课件。剩下几日，忙别的事情去了。周四下午，学会平常和我联系的人给我传真他们七月份请我讲课的邀请。我问了句，你们后天的培训谁去？对方愕然——我们没有这个培训。我对照了两封邀请，不论格式，联系方式都不一样。更奇怪的是，第一封还有红色的单位抬头和公章。虽然我知道后联系我的人肯定是学会的。

    随后学会那边的负责人给我来电话，说我可能遇到假冒学会名义搞培训的骗子。我把对方的联系电话和人名给了他，让他查清楚。觉得奇怪，骗来骗去，还有骗别人的名义去搞培训，传播知识的。哎，当然是为了以培训名义赚钱

    第二天早上，我给这个单位去电话，问联系我去讲课的人，她最开始还说他们才是学会本身，以前联系我的是和学会有合作的培训单位。我利用我对学会的了解，层层追问下，对方崩溃了。说自己是学会的合作方，为了能请到老师，才用学会的名义。我要她把合作协议传真给我，又改口说以前合作过项目，这个项目没有协议，是他们自己办的。我问她，你今天买了张机票去西宁，是不是以后你就都可以靠这个机票坐飞机，甚至去华盛顿，纽约？问她公章从哪里弄来的，说是从网络上找到过一个学会的文件，扒拉下来存成电子文件，以后要用粘贴过来就可以。这下轮到我愕然了，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法盲，或者蔑视法律的人和单位。后来学会的人告诉我，这个公司从来都没有合作过 ，只是来谈过一次，学会没同意。没想到他们后来自己就冒名做起来了。

    觉得自己被人处心积虑欺骗，算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心头冒火，说这样的培训我没法去。对方说学员来自于贵州，广西两省，到西宁不容易。冷静下来，想想也是，明天培训，今天学员都报到了，通知取消都不行了。和学会商量了一下，由学会和骗子公司达成一个基本的解决框架，完事后再谈论法律责任问题。我呢继续飞去西宁讲课，毕竟学生是无辜的，也避免伤了学会的名声。又匆匆地把取消了的机票补订上，收拾东西，去机场。

    西宁这地方海拔稍微有点高，刚刚下飞机有点胸闷，睡一觉就好了。学员不多，在一个小的会议室，圆桌坐内外两排就够了。也许是和大家围在一起讲课，距离比较近，讲起来很有感觉，气氛很活跃。来听课的有一些人非常认真，某个市局的副局长坐我旁边，经常不自觉地在半路上就和我讨论起来。弄得我屡屡要把话题收回到讲课内容上来。第二天上午，我竟然越讲越兴奋，从华盛顿讲到人的克制，从哈耶克讲到科学理性主义在社会管理滥用会造成的不科学，最后对当前的土地管理体系进行了根源上的反思。这下大家都有点发懵，习惯地用主流语言和我讨论起来。我知道讲过了头，只好舌战群雄一番。

    午饭后，直接去机场回北京。觉得这次经历还挺好玩。人们的心理感受往往由自己在事件中的角色来确定，处于主动还是被动，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如果我是被骗来讲课，我事后知道一定会郁闷死，虽然还是面对这些人，还是讲这么些内容，其他部分也没变化，但是只要是自己被人欺骗了干某件事情，一定是不爽的。现在是我揭穿骗局，自己掌握了主动，并且来救场，感觉就彻底不一样。做了好事，心情舒畅。

    两个人谈恋爱，大家都知道事情要黄。你本来打算明天提分手 ，结果对方今天提了。或者你今天提分手，对方没提。两种情况下的感受差异绝对大。有时候想想，自信和自尊的损伤不过是一个次序问题 ，实质是一样的，实在有点没必要。但是道理是这么说，有几个人又绕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