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科罗拉多海边  ----圣地亚哥印象之二

     早听说那一片湛蓝，早听说那一片洁白：

     湛蓝的是海，洁白的是沙滩。

     长长的路，长长的桥，长长的等待。

     甩掉烦恼，远离喧嚣，在异国他乡，眺望大海。

     呵，圣地亚哥，美丽浪漫的城市；

     呵，科罗拉多，别样情怀的小岛。

     这小岛，美国人把它称为“皇冠之都”（The Crown City），富人之岛、旅行者的天堂。千帆过尽，回首当年，流传着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经典爱情故事：美国女人辛普森夫人以独立精神、幽默乐观、见解独特，征服了总是感到寂寞孤独、厌倦了风月、随性怡情的英国爱德华王储，以后的爱德华八世国王。在这岛上，他们花前月下，私定终生。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惊鸿一瞥，重洋万里！”国王为心爱的人放弃了一切，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王位，成就了温莎公爵夫妇。从此两颗惺惺相惜的心，轻轻勾勒出了一季季芳菲，渲染成一段段逸闻。

     在这太平洋的边沿，我扶墙而立。石头砌起来的彩色围墙，连岁月都无法侵袭，不知屹立了多少年，依然簇新如昨。墙根路边长着的狗尾巴草，任人踩踏捋拔，却倔强地抬着头、扬着花。墙的一边，这时没有风，椰叶不动、星条旗低垂。翠绿鲜艳的热带植物簇拥着西班牙风格的建筑。米黄色的墙上爬满了青藤，铁铸的阳台上开满了鲜花。街头停满各色名车，人们把脚步放得很慢，漫无目的地踱着；风情的女子骑着单车追逐，银铃般的笑声荡漾。

     墙的另一边，阳光洒遍，沙滩无垠，蓝天和大海连成一片。一眼望去，沙滩上深深浅浅，排列着成千上万的小窝，不知是人的脚印还是海浪冲刷成的痕迹。我缓缓步下石阶，踏上沙滩，沙是如此地软。而台湾作家非马面对良辰美景，心情也无法放松，他在《脚与沙》诗中咏叹：“知道脚/ 历史感深重/ 想留下痕迹// 沙/ 在茫茫大漠上/等它们。”时间的流沙随时都在淹没历史的脚印，泛黄了的青春书册难道还能一遍又一遍翻出来阅读？

     南方的冬一如仲夏，又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洁白的沙滩，散满了各色人群，展示着多彩的人生。有静有动有跑有跳，有站有坐有躺有卧。一对情侣相拥慢摇着，几个青春年少围成圈唱着。最让人惊奇的是，即使在海边在沙滩也有人躺着静静地捧着一本书，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离别了故乡已经有好多日子了，我那收缩的心一直在期盼舒展的一刻，也找一个略为安静的地方躺下，双手枕着头，享受一下舒适和安逸。

     那望不到尽头湛蓝的天空，云朵漫游如一条条道别的白色手帕，是风用其旅人的双手挥动它们。无数颗驿动的心，在我们相爱的寂静里跳动。这好像是那位诗人的语言，记不清了。可是我记得清莱蒙托夫的《云》：天空的行云啊，永恒的流浪者……。在那遥远的心情阴郁的日子里，在他乡，厌倦了荒凉的田野。我们几个为命运伤怀的人，常常在山区的木屋，站在窗前，仰望着建溪上空的流云，朗诵着手抄的诗句。朗读到最后一句时，往往同作者一样泪水模糊了双眼。

     有点突兀，我要打消这不合时宜的联想。很想能睡一会儿，就是假寐一下也好。可想象中的清梦，突然被一阵唧唧喳喳的鸣叫声打扰了，一群海鸥在低空掠过。海鸥，多少诗文赞美的“自由精灵”，印象中总是高高飞翔在万顷波涛之上，俯视礁石嶙峋的海港，然后滑翔出一个个华丽的弧圈。如今因为争夺游客因疏忽没守住的野餐食品，追逐着、争斗着，用爪子、用尖喙互相攻击着，所有的优雅与庄严都堕落为肮脏的内斗与残忍，让人无法直视。

     薄暮，太阳已西，略带寒意的晚风阵阵吹着，心境有点悲凉。极目眺望，波光潋滟，海就在太阳将坠未坠的那个方向舒展着，浪的细纹流畅地铺排开来，低垂的云絮，晚霞的余韵带来了一抹伤感。海面上平静极了，远处停泊着一艘巨轮，但我却渴望海平面会意外露出一段尖尖的桅杆，然而却没有。想起故乡的海，一样辽阔、一样美丽，那海与眼前的海是相连的，这里的风也是从东方吹来的。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海是和帆相连的，没有风帆的海是寂寞的。

     记得小时候，一有机会到海边，我总是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望着离去的帆船，盼望着有一天也能坐在船头，在桅杆上升起一面洁白的帆，顺着风，去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看了一部电影《红帆》，想像自己长大了就成了船长，在一个明亮的早上，张起满船的红帆，迎着阳光，在音乐中把同桌的她接走，“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总之，直挂云帆济沧海，何等地豪迈。我知道，帆是已逝时代的象征，帆作为一种景象渐至消失，但却执拗地想着、念着。

     天渐渐黑了，大海收起了最后的辉煌，归途中我的思绪仍旧在漫延，再也无法收归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