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海芋，一抹醉人的绿

在福州北峰有个享有“诗画经典，山水之源”美誉的皇帝洞景区。大峡谷、天际瀑布群、巨石河床、湖波鸥鹭，独特的山水人文景观让我心仪很久。冒着七月的酷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一行抵达小沧畲乡。北湖碧波荡漾，游艇犁开平静的湖面。机声骤停，幽深的大峡谷，绿树白石、新桥古亭、蓝天绿水，绘成一幅彩卷在我们眼前渐次展开。

沿着一条修篁夹道的石彻山径，我们往上攀登，山路曲折，时缓如陡。翠竹掩映，绿荫蔽日，轻风徐来，暑气全消。这是一片很有深度的景观，眼前嶙峋怪石、层叠趣石。溪涧奔涌，流水跌宕，而那谜一般的皇帝洞更是在遥远的白云生处。一路上，大家纷纷架起“长枪短炮”，把镜头投向奇山异水。而我的目光却被一片绿景牵了
过去，这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植物名叫海芋，还有个雅号：滴水观音。
 

说熟悉，是因为几十年前，我曾经在闽北农村干活。在生产队年代，为防饥馑，农民总喜欢在自己的地里种上一些芋子，那东西可当菜可充饥且不必费太多功夫打理。我也种了一排。当叶子窜了一尺来高时，我意外发现旁边竟逸出了几株。还以为是分蘖，长出了子芋，一样地施肥。农民看了，笑了，说那是野芋头。接过锄头，无情地连根挖掉。野芋头是野草，花不好看，根不能吃，与庄稼争肥。以后田野平畴也偶有发现，总是斩除而后快

又过了很多年头，有了点闲情逸致，也养花种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种花是渴望让碧绿和深红覆盖自己静默的流光，梦想窗前是一片“红能柔，绿能软，浓绿参差相婉转”美景。暗香浮动之中，沏杯茶面对屏幕，敲打着键盘去追寻早已暗淡的逝水年华。由于对花事知之甚少，辜负了不少绿肥红瘦，只好转向生命力旺盛的仙人掌、月季、牵牛花等。伺弄下，倒也花影绰绰，绿意盎然。

一日听到一首歌：“白白净净的湖面，在海芋的季节。开满着美若天仙的海芋，缓缓慢慢的夏天，在海芋的季节。我坐在湖边开始轻描淡写……”抒情，伤怀，勾起我青春的回忆和一些莫名的情绪。这时对花卉的知识有
了点长进，我知道这海芋其实就是在乡下时“除恶”唯恐不尽的野芋头。其叶大如盾、花白如雪。《本草纲目》有记，“其味辛，有大毒” 可观赏可入药。名字有雅有俗，雅名：滴水观音--当它阔大的叶片聚水时，会慢慢往下滴，滴在如同观音座像的花苞上故名。于是从朋友那里分了一株，用小盆栽着。

渐渐那盆海芋也抽出了叶片，从叶柄上裂缝里又探出了一个叶尖。待展的初叶，真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惹人怜爱。可好景不长，或许是我的疏忽，或许夏的骄阳过于热情，海芋的叶竟无精打采，褪了色。由碧绿转浅绿，进而淡黄。去年冬天，这盆海芋最终挡不住萧瑟寒风，枯萎了。今春我想翻种茉莉花，意外发现海竽的球茎仍饱满，舍不得扔掉。几个月后复苏了，绿芽初绽，子叶双出，就像两联婉约的对偶，清新、恬淡、可人，只是还没扬花，让人无由结识芳容。我常凝望窗前，呵海芋，何时何日才能等到你的一茎花开？

如今在这福州后花园，在这飞水大峡谷，我又一次和海芋遭遇。路边桥畔、山坳溪滩时不时可以瞥见那葱翠的身影。开始是一株株，继而是一丛丛。高大挺拔几与人齐，擎着宽大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曳，一改柔弱纤细的形象。让我感到陌生，又感到惊讶，充满了感动。原来，海芋可以这样恣意舒展。岁月无声，海芋用绿色的情怀昭示了大自然的庄严、博大、宽容和深厚。俯仰之间，我细细打量它的风骨，在山的怀抱，在自由的天地，它的长茎阔叶，是那样仪态万方，没有一丝的瑟缩和猥琐，亭亭玉立，凛然不容亵玩。
    已错过了花的季节。遥想四月，春光浪漫之时，在这一片层峦叠嶂中优雅的白色海芋在雾中忽隐忽现，和漫山火红的杜鹃相映成趣，美不胜收。此时花落了但能有一场雨也好，让雨在芋叶上敲出旋律，让雨珠滴落在花苞上，好看一眼滴水观音的庄严法相，祈福许愿。可没有雨也不要紧，在一路前行中，即使攀到了山顶，皇帝洞在砰然瀑布声中若隐若现。我仍然四处可以看到海芋，看到花谢后冠顶结成的淡红色浆果，如舍利子般，亮着吉祥的光。

想起了一个感人的故事：有一对老夫妇，牵手一生。躲过了风雨，走过了坎坷。已经没有岁月可回头了，老先生终于一病不起，老太太日夜陪伴照顾。一天老两口执意要儿子送他们去一处远山，儿子很讶异，无法理解。老太太回答：“去那远山是为了看海芋。以前你爸爸曾和我一起在山上看海芋，指着海芋说“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花可解语，此花多情，寓意美好。我们赞美了玫瑰，赞美了百合，赞美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是否也可以赞美一下这平平常常的海芋，无论是长在深山峡谷，还是种在庭院阳台？

永远忘不了皇帝洞景区，天赋神韵的优雅。

永远忘不了峡谷海芋，那一抹醉人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