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来时的路，踩着乞力马扎罗的雪，开始下山。

 

火山口内部的大坑。能看到有条小路一直延伸到火山口深处。我想难道经常有人在这里科学考察？还是这是另外一条线路的登山路径？

 

在山顶，已经能明显看出地平线的弧线形。

 

远远能望见山下一处营地的木屋。这里不是我们出发时的营地，想来应该是Marangu线路的最高一处营地-Kibo Huts。

 

回到Stella Point。在这里坐了一小会，又勉强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点东西。团队里有几位已经开始从这里下山了。

 

老走一家三口一直走在前面，最先登顶，也最先开始下撤。

 

在上山时，接近峰顶的时候我走在阿Paul的后面。那时我体力消耗极大，冲阿Paul喊，等到了峰顶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休息一会。话刚说完，就见阿Paul跌倒了，要靠向导们连拉带拽才勉强站起。实际上，阿Paul也是第一次到达这样的高度，事后他说他对高反没有其它很严重的症状，但是就是失去了平衡感，导致无法站立行走。我自己猜想，也许是因为高海拔的低气压影响了耳蜗里的平衡器官？阿Paul要靠向导一路搀扶下撤，早早的走在了前面。

 

伟叔高反难受，但是还能自己行走，也早早地撤了。

 

我们团队里高反最严重的是嘟嘟猫的儿子石头。从到达3700米的营地后就开始有高反症状，几天里头痛得比较厉害。因为行李没有运到，只能依靠团友提供的一些高反药物，状态时好时坏，一路都在忍受。今天表现还算不错，虽然能看出明显的痛苦，但是仍然抵达了峰顶。不过在峰顶时已经能看出来状态很糟糕，情绪有些失控，有些头脑不清。母子二人也在Kassim引导下比较早的开始下撤。

 

从Stella Point往下走，才发现这一路坡度不小，而且都是松软的沙石。上山时一片黑暗，但是也不记得走过这么松软的路面，要知道走在这么松软的地面上山会很消耗体力的。想来上山应该是沿着边缘稍硬的地面走的，可是下山时如果沿着边缘走，坡度大，腿很吃劲，而且因为有沙子走起来很滑，非常吃力，还不如就这样踩着沙石下山。

 

因为有高反的人需要护送，向导们都分散了。Ethron一直在后面陪着。这地面一踩下去，沙石没过小半个鞋面，尘土飞扬，还有点滑。我很不适应，上来就接连摔了两跤。这么松软的地面摔跤倒是不怕，我只是心疼相机被尘土所污染。

这时古月行大哥从后面上来，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他用跳跃式的小跑下山，看得我佩服不已。只是这个坡度跑下去，很容易刹不住车，也很危险。不过我也学习到了要点，就是放低重心，侧身下行，这样下山速度就快了很多。

 

从这里能清晰地望见我们出发的Barafu营地，拉个长焦还能看见我们的帐篷。营地看起来就在眼前，但是望山跑死马，真的是干走不到。

 

回望山顶，我们在夜里就是沿着这样的路攀登上山的。

 

离营地又近了一些。这时候路上基本都是已经登顶后下山的人们，但是偶尔仍能遇到零星几位仍然在向上攀登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因为停下照相，我似乎是走在最后的一个。不一会，看见前面小美兔，小A，古月行大哥，Runner都围在那里，我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嘟嘟猫和石头坐在山坡上，石头的高反症状越发严重了。

 

石头现在的状态是意识不清，出现幻觉，开始拒绝下山，甚至一度还想反身上山。坐在那里休息闭上眼睛，又像睡着一样，我们很担心叫不醒他。嘟嘟猫吓坏了。Kassim也有些焦急。向我们要了水和食物，给他尽量补充一些糖分。大家剩下的水都给了他。还向路过的一对白人老夫妻要了一些水。可是帮助不大。我担心是出现了脑水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位美国女子，看起来像是随队医生，架着一位高大的明显也是高反重症患者的白人小伙子下山，经过时告诉我们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下山，吸氧，到下面的高营地可以找她，她有治疗重症高反的注射剂，可以暂时减轻症状。Kassim往下走了一段找到了氧气瓶，返回给石头吸上氧，可是石头意识不清又拒绝吸氧。Kassim拦下路过的向导请求帮忙，看看能不能把石头架下山去，可是石头虽然意识不清，但是挣扎起来力量不小，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两个向导根本搞不定。Kassim没有办法，只好让Prosba先下山去求救，让我们团队的背夫都上山来，准备靠人多力量大，把石头强行架下山去。

 

我们在那里陪了半个多小时，是怕嘟嘟猫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害怕。可是我们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围在一旁看着。这里海拔估计大约在5300米左右，我们的水都给了石头，各自筋疲力尽，也都有或轻或重的高反症状，这样待下去干耗也不是个事。这时山下云雾掩上来，眼看就要笼罩我们。我们担心一旦雾大了，下山会有迷路的危险。我读到过一些报道，几年前曾经有一位广东的公务员登山客，就在这下山路上失踪，也许至今仍未找到。我们决定让Kassim在这里陪他们母子，反正救兵就在路上，我们先自行下山了。

 

等我们下山走了一段，回头再看，见石头竟然也站起来开始下山了。也许他的幻觉中，就应该随着大家一起行动。周围没有人围着他，他也会觉得没意思。我想也许我们应该更早开始下山。

 

我又渴又饿，嗓子冒烟，盼望尽早回到营地，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古月行大哥一直和我走在一起。我一是因为没有体力了，二是因为石头的事搞得没有心情了，三是雾气太大，一路基本没怎么照相，一心想尽快回去。快到高营地时，开始陆续见到正在赶上山营救的我们团队的背夫们。见到我们，他们都会和我们击掌说祝贺登顶成功。

 

雾气时大时小。经过高营地时，雾气最大，一度需要向营地的人问路才能找出方向。这个营地的帐篷明显比较高级，登山的服务团队看起来也很高大上，因为这里的背夫都穿着统一的制服。

 

大约下午一点，在出发13小时后我终于回到了Barafu营地。阿Paul，老走一家和伟叔，一直在营地里等我们，他们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奇怪过了这么久我们才回来。阿Paul说这个营地的蓄水已经用完了，我们无法在这个营地停留，今晚必须继续下撤。我原来预期回到营地会有一顿正式的午餐，可是失望地发现厨师已经没办法准备午餐了，甚至热水都已经很宝贵。这时厨师Josef递给我一盒果汁，这个时候觉得果汁真是有用啊，就着果汁吃了一些饼干和干粮，勉强填了一下肚子。

 

在我钻进自己的帐篷整理睡袋，收拾行李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石头在说话。没想到这么快他们也已经撤了回来。海拔回到4700米，石头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说就像做了一场大梦，在幻觉中他似乎在进行某种电子游戏，进入游戏状态就出不来了。很高兴看见他这么快就没事了，不然真出什么事可就让大家都太糟心了。不过以防万一，怕缺氧会造成后遗症，Kassim还是按照专业的建议，决定带嘟嘟猫母子另外先行，比我们更早尽快下山。治疗高反的最灵药方就是降低海拔高度。

 

大约两点半，我们也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Barafu营地，开始下撤。下山的路线将走Mweka线，与我们过来的路线不同，从Barafu营地的另一侧穿过。

 

才注意到这里的厕所，居然是游客厕所和背夫厕所分开的。在其他营地似乎没有见到这样的。

 

告别Barafu营地，可以看到这个时候云雾已经很大，而且很低。Barafu刚好在云雾之下，但是它上方一百多米的高营地已经完全在雾里了。

 

一路向下，逐渐远离云雾。视野也开阔起来。我开玩笑说，终于明白为什么Mweka线只用来下山，而不是上山了，因为这一路的风景实在太差了。这一段路完全是荒漠，只有粗糙的石头和一些稀疏的荒草，还好有登顶的喜悦陪着我们，否则这一路真是郁闷死了。

 

路边停着这样的独轮车。这就是乞力马扎罗特色的“救护车”。高反患者和病人就被放在这样的独轮车上，由专人推下山去。我们猜想石头是不是也这样被推下去的，后来知道他恢复的不错，一路都是自己走下去的。

 

前面已经能看到绿色，非常高兴我们又重新回到了石南荒原带。在树林中能见到营地的房顶。这给了已经体力消耗巨大的我们一只强心剂。

 

又经过一段努力的挣扎，我们终于在下午五点抵达了High Camp，不过在我的地图上，这里叫做Millenium Camp，海拔3950米，属于高沼荒原带。其实我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继续下行，宿营在2小时路程外的Mweka Camp。但是今天因为石头的事，行动整体延后了两个多小时。不管是体力，还是时间，都不允许我们继续往前走了，我很高兴终于能停下来宿营。

 

营地位于树丛中，可以非常清楚的望见乞力马扎罗峰顶。我们就是今天从那里走下来的啊。

 

在营地终于可以好好洗把脸，今天走得满身尘土，着实累了。今天从半夜出发，走到现在，从4700米上到5895米，又下到3950米的营地。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可谓消耗巨大。晚饭吃的相当马虎，只要能吃饱就好。从大帐篷出来，觉得特别黑，有背夫给我拿手电照了一下，我才顺利回到自己的帐篷。虽然特别累，但是登顶成功的兴奋一直刺激着我，在睡袋里又倒腾了半天照片，才倒头睡去。